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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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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片被扔过去,轻盈地触到河面,泛起涟漪,又弹起来。

如此几次后,几乎飞到了河的对岸。

刘邦独坐在河岸边,嘴里吊儿郎当地叼着根草,又顺手在周围翻找着合适的石头。

从丰邑回来,已经十日过去。

四匹马拉的马车在中阳里留下的车辙早已被布鞋脚印覆盖,里尹家的被褥也已尽物归原主,人们像往常一样扛着锄头继续干活,祈雨过去了,外来人走了,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说起梦,那天的梦太过真实,老妪狰狞的面孔让刘邦如今都还心有余悸。

一种奇妙的感觉同时在他心里油然而生,那感觉只是一瞬间,他抓不住,心里却因为它而空着,心底还不时泛起些许恐惧感。

……没石头了,他摸索半天,双手往腿上一拍,叹了口气。

十日过去,那一行人又到了哪里?对他们来说,中阳里不过就是车轮碾过的小尘灰,车轮往前滚,尘灰就自然往后扬了。可对刘邦来说,这得是自己不自量力骑马翻过楚王宫,落得个人仰马翻,记忆犹新。

“刘老三!还在这坐着呢?你可把草都拔秃了!”

此声音粗犷而奔放,底气十足,熟悉得很,刘邦不回头都能知道是樊家老大。

果不其然,下一秒,身材壮硕的樊哙蹲在刘邦旁边,冲他笑了笑。

樊哙其人,是个技术高超的屠户,卖狗肉的,既赚钱还能吃肉,整日把自己也养得油光水滑,身上肌肉分明,两人坐一处,看上去比刘邦这种吃不上几顿好的,整天靠胡混打架练出来的身材不知壮到哪去。

“来洗澡?”刘邦把草呸出去,拍了拍他的背。

“不洗。”樊哙摇头,伸出自己常日宰杀的那只手,上面有点油光,“上次洗把河面弄脏,被里尹逮了。”

刘邦失笑,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怕不是在怪你没送肉过去。”

“送他作甚?不送。”樊哙嘁了一声道,扭头盯着刘邦,“我是来找你吃肉的。”

“吃肉……吃肉当然好。”刘邦愣了一下,脑子没转得过来,动作滞塞地又拔了一根草塞到嘴里叼着,“怎么忽然要吃?”

樊哙皱着眉盯他,眼神怪异,像是要把他烧穿了,透过他的皮囊看他的魂魄,是不是被水鬼给占了身子。

“你这十多天不与兄弟喝酒吃肉,整日整日坐在这河边打水漂,地上都坑坑洼洼,被你这家伙掀得全是泥,”樊哙难以置信地提着音调,林里惊起一群鸟,用他的句子问,“你怎么忽然不吃肉?”

河边半晌寂静无声,只剩樊哙大刺刺的声音回荡着。

鸭子的绿头从水下面钻出来,抖抖嗖嗖地撒着水。

“我……”刘邦使了个劲,在地上踩出一个脚印来,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冲着谁,狠狠地道,“吃!怎么不吃!”

日子总是要过的,刘邦在心里想,这一页得翻篇了。

那不过是段机缘之下偷来的时光,与韩国贵族游历那么几天。

什么光风霁月的如玉俏郎君,今后运气再好也只得在梦里面再见了。

他的世界,是这个小小的中阳里,是一个老父两个哥哥,是能一块儿喝酒吃肉的发小儿。

那么小那么少,放在酒碗里面咕噜咕噜进了肚,盛进去占满了,严丝合缝的。

“萧何那人,怎么不来。”刘邦给两人再满上,声音有些醉醺醺的,“十多天没见过了。”

樊哙用嘴撕肉,大口嚼了半天,吞进去了,抓起碗吨吨吨地灌,满意地打了个响嗝,才说:“今天来不了,他要到县里当官儿,忙着呢。”

“行,”刘邦真心实意道,“还是他有出息。”

“他有出息,”一道亮丽女声从身后传来,惹得刘邦一个激灵,酒都洒出去半碗,“那您能不能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看着这位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樊哙都不用问,瞥刘邦那模样,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又塞了肉,含糊道:“你怎么又欠酒钱?”

四周喝酒吃肉的人忽然安静无比,旁边的无数揶揄目光瞬间聚集在刘邦身上。

刘邦则当机立断选择醉倒,留给两人一个帅气的后脑。

“哎哟,樊老大这话说得不对,”武负坐下来,语气里带点委屈,脸上却凶得不行,恶狠狠盯着刘邦,横看竖看只能看着这家伙的后脑勺,气得更厉害,“上次都是你帮他付的!”

“……”樊哙也没想到是这样,被噎了一下,犹豫道,“上次不是……”

七个月前?!

樊哙略有些困难地把肉吞了,心道自家兄弟当真心性了得,这样都能在这里吃得泰然自若。

那块赊账的小木板被武负咬牙切齿地敲得作响,刘邦仍是雷打不动地醉晕过去,还发出几声惊人的鼾。

“天黑了,”樊哙拿出铜板照着木板给钱,欲为刘邦脱身,“我们先走了。”

武负收了那钱,面色缓和几分,却余怒未消,揪着刘邦的耳朵,硬生生把本闭着眼睛要跟着樊哙走的他制住,揪回了座位,软趴趴继续在桌上装死。

“刘老三,你有种就在这里给我醉一晚上!”武负拍了桌子站起来,“从明日开始不管怎么样,来帮我拉货!”

武负就这样不带重复地骂了刘邦小一炷香的时间,喉咙都快冒烟了,可惜这人脸皮厚如城墙,不为所动,只好捂着被气得发疼的胸口骂骂咧咧地离开。

*

马车的窗帘轻轻晃着,被轻轻掀开,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观察片刻,又合上。

“马上就要进城了。”张良有点兴奋,眼睛亮亮的,“非兄,此行受益良多。”

韩非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应。

他盯着一个角落看着,半晌才说:“甚好。”

马蹄声嗒嗒嗒地响着,张良低头扣了半天手,终于还是提出自己一路上的疑惑。

“非兄,自中阳里至新郑,路程二十余日,你便愁了二十余日。”张良看向韩非冷峻的脸,有些关切地问,“连我也不能说吗?”

韩非愣了一下,看着面露关心的张良,没想到自己心念居然如此明显。

或者自己根本没想过要藏。

他拜别荀子,怀着满腔热血回到故国,却处处碰壁,就连父王也斥他无用,不许再说“胡话”,也只有张良劝着他,看他寓言,听他学说。

他兄弟也多,却难成气候,唯有相国的长孙张良从小就跟着他,两人意趣相投,对韩非来说,是比亲兄弟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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