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埃,不,泥洹。你在人间都学到了什么,才能想到这种自毁的方式?”
对于这种尖锐的问题,泥洹仍旧一如既往地保持缄默。
秋杪却习惯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离开极地宫殿时,你醒悟过来,空间意志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缺陷的——空间意志只能看到灵类和人类和动作,只能听到说出口的语言,无法看透内心的想法。这意味着,你可以欺骗空间意志。”
秋杪和泥洹原本是同一株彼岸花的花苞和茎叶,本就出自一株花,秋杪是花,泥洹是茎;没有了茎,花就会死。
“如果按照燕客所说,空间意志真的偏心。那么为了保住我,空间意志一定会让你活下去。”
当泥洹按照计划牺牲掉自己所有的魂魄时,灵力渐渐消散于空间之中,命不久矣,它终于拥有了威胁空间意志的筹码:如果自己就这样轻易地死了,与它命格绑定的秋杪也会就此死亡,这是空间意志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于是空间意志不得不另外赐予一魄,让泥洹吊着残存的性命继续活着。
“用自己的魂魄,换取祝问弥、陈令玖的魂魄,真的只是为了表现出你身为灵类的责任感,以及博爱之心吗?”秋杪反问道,实际上它非常清楚答案。这都是泥洹故意为之:它依靠自毁的方式得到全新的一魄,从而破解了空间意志在秋杪和泥洹之间设置的障眼法。正因如此,当化名涓埃的泥洹重新出现在秋杪面前,才能被铭记。
就连空间意志都被骗了,泥洹第一次顺从自己的意愿,费尽心机,只是为了能和秋杪有相处的机会。
被揭开伤口的泥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它浑身发抖,痛苦得似乎要把心脏呕吐出来,“为什么你会知道?”
它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心思都被秋杪看穿,很丑陋。
“我能听到你的心声,我知道你是怎样自欺欺人的。你忘了吗,在我的身体里,有属于你的一魂。”在本能的指导之下,秋杪已经握住了泥洹冷得像冰块的手。
如果献身是我的命运,我愿意为你奉献生命。
为了你,我甘愿付出一切。
......
这些发自泥洹心脏深处的自我洗脑,不断盘桓在秋杪的脑海中。
泥洹控制不住地颤栗着,“有时候,我想拥抱你。我就像一段文字,或者是一段代码,写满了爱你的初始程序。可是大多数时候,我什么都不是。在你眼里,我甚至不存在,对吗?”
此时此刻,秋杪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愫,在那个昏暗无光的地方,轻轻抱住了泥洹,不敢用力。秋杪能感受到对方止不住的颤抖,呼吸声也变得沉重,好像在空旷的房间里不断回响着,秋杪以为它这是害怕、恐惧还有不舍,问它为什么会这样,却连泥洹自己也不知道。
明明是秋杪主动抱住泥洹,后来却是泥洹抱得越来越近,它把这个拥抱当作迟到的奖赏,不愿轻易放手。好不容易,秋杪才从这个沉重的拥抱中挣脱出来。
“吻我。”
听到这句命令泥洹被震慑住了,身体彻底僵硬。
“吻我。”
秋杪又重复了一遍。实际上,它心里早已乱如麻,只能想到一件事——看着喜欢的人的眼睛,却没有问对方是不是有点想亲我,这样真的会很遗憾。
这次泥洹反应过来了,严肃地拒绝。
秋杪有些气愤,想要再次扑上去,却在最后一刻因为感受到有热度的泥洹而慌乱无比。秋杪太青涩了,不知道应该如何轻轻地亲吻。
犹豫之间,反倒是泥洹一瞬间冲动了。它放弃了一贯的理智和矜持,在灰暗的隧道中,贴上了秋杪的唇,紧接着就是一个绵长而热烈的亲吻。
秋杪差点喘不过气,瘫软地靠在泥洹身上。
它们都意识到离别时刻的即将来临。
“我们还会再见吗?”泥洹问。
“一定会的!”秋杪斩钉截铁地回答。
秋杪草率地许诺了下一次的见面,“我知道我的记忆里很糟糕。也许见到烟花的时候,我才会想起你。”
这句话如同咒语,秋杪感到天旋地转,它的无感再次消失,孤独地漂浮在虚空中。再次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冥界的小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