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嘀嘀咕咕些什么。陈之椒合上书放在床头柜,一手拉过被角,将司融连人带被子扯回身边。
“做什么梦?”陈之椒听清了那句嘟哝,疑惑地问他,“就吃了顿饭,感觉你魂都飞了。”
泛着绸缎光泽的黑发散在浅色床单上,司融挪蹭着靠近,头发也贴过来,痒痒地蹭着皮肤。
司融哀哀怨怨地递来一个眼神,“你还说呢……要不是事发突然,我也不至于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好嘛。怪我。”
两人在床上吵吵闹闹一阵。司融负责吵闹,像一只叽叽喳喳的珍珠鸟。陈之椒煞有介事地应和,活像个捧哏的。
抱怨了好一通,总算角度刁钻地找出几个他觉得自己不够好的地方。司融终于满意了。
瞧着司融嘴角压不下去的弧度,陈之椒是真没看出他这一个晚上真有什么值得懊恼的事儿,以至于到了凌晨,还眼睛亮晶晶的缠着她说话。
“有则改进,无则加勉。下次你一定能做得更好。”陈之椒很配合,想起刚看的书,学着《孩子上小学,聪明家长这样做》里写的鼓励他。
陈琰还没上小学,书本上教的内容陈之椒还没机会实践。她忽然灵光一现,将这一套用在司融身上,效果居然还不错。
一本书可以同时作用于女儿和女儿的爸爸,血赚。
司融听出来这话有点儿熟悉,但没找到熟悉的根源。他没仔细琢磨,把脸埋进陈之椒肩窝里,嘟哝:“困了。”
终于困了。
陈之椒抬手关了灯,“睡吧。”
陈之椒躺下了,没合眼。
女儿已经幼儿园大班了,眼光长远的妈妈会提前做打算。陈之椒最近在挑学校。
眼看着再过一个寒暑假,陈琰就要准备升学了。
她不希望孩子未来的学校过早的给她太大的压力。虽然念书的时候,她和司融的成绩单都很漂亮,但是对陈琰,陈之椒可以说是在成绩方面全无要求。
只要孩子健康快乐就好。
司融揽着她,没多久就睡着了。窗帘没有拉严实,缝隙里隐隐约约透来月光,陈之椒偏头就能看到他安静垂着的睫毛。弧度不算翘,长而直,影子盖住眼下小小的青痕。
思绪断了一刹。陈之椒记不起自己上一秒在想什么,抬手在空中描摹司融眼睫的影子。
他还是不太会妥帖地照料自己。
心里的那根弦像是被轻轻扯了一下,陈之椒几乎想要叹气。他能把陈琰养的很好,唯独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无能为力。
她吻了吻司融的脸颊,轻手轻脚地起身,从房间里离开。
儿童房里温度正好,陈之椒动作放的很轻,开关门悄无声息。
陈琰还是感觉到了门外透来的一线光,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颤了颤,似醒非醒,嘟哝着喊:“妈咪。”
又确认了一遍温度,陈之椒无奈地看着被陈琰踹到床尾的被子。
所以踢被子只是一种习惯么?
果然还是得来看一眼。
陈之椒应了声,问:“要不要去卫生间?”
陈琰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就当陈之椒以为她又睡过去的时候,陈琰点了头,眼睛没睁,迷迷瞪瞪地吐出一个字:“要。”
陈之椒带着孩子上了厕所,又领回去给她掖好被子。
等到客厅的时候哈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只脚在地上一点一点。可即便只有这么点儿距离,只要在房子里她说什么陈之椒都能够听到,哈特也没催一句。
“今天晚了,抱歉。”陈之椒歉然道。
哈特不说话,像是原谅了,又仿佛只是不高兴搭理。
她们维持着近乎单方面冷战的状态有一段时间,即便如此,入夜也还是得照常相见。
哈特一言不发,空气里倏忽亮起淡紫色的光,逐渐凝结成一条通道。数条银丝般的细线从通道里显现,朝不同的方向散开,但多数已然断裂,只剩下最后三条蔓延出去,一眼望不见尽头。
陈之椒站在通道外,脸被紫光映照。她穿着拖鞋,肩上披了一件外套,凝视着那三条线,哈特从这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可以称之为疲惫的部分。
即便再相像,人类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机器。无数天连轴转,睡眠时间被压缩至三小时,仍旧能精力充沛的只有可能是怪物。
好消息,陈之椒不像机器人了。哈特在心里冷笑一声,她现在是走投无路的怪物。
“今天还剩下五个小时。同一世界线内时间流速一致,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你能同时料理三个修正者么?”
“我会清理干净的。”陈之椒温和地说。
天亮之前,她会回到这里,就像过去的数个白天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