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随意催动的蓝金逸散出紫色的亮光,像是一种不加掩饰的诱食剂,轻而易举地吸引来捕食者。
捕蝇草的捕虫夹合拢之前,猎物从没想过要逃。
世界和世界之间的夹层里短暂迎来新客。他们虽然不是第一批,但应当是短时间里的最后一批了。
哈特盯着不远处墙壁上的电子钟,目送时间远去。直至空气中静静飘浮着的三根线齐齐断裂,她终于转过了视线,注视着毫无动静的时空隧道。
太漫长的苦夜,终于熬到了尾声。
百年之内,再也不会有修正者抵达这个世界了。
哈特本应该松一口气的。
有可能被蓝金吸引而来的修正者都被陈之椒一一处理,意味着就算陈之椒就此离开,此后她也不必时刻战战兢兢,畏惧着有可能突然降临的危险。
安全是个宝贵的词汇。现在她分明得到了安全,可莫名的,哈特高兴不起来。
眼前的空间一阵波动。哈特集中精神,凝神看去,隧道里随之步出一道踉跄的人影。
凝成半实体的紫芒拢了上来,像是想要搀扶,陈之椒却没有注意,径自略过了那片紫光。
她在墙壁上借了力,站稳脚跟。
离开隧道,陈之椒身上那些来自修正者的湿黏血液随之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修正者自身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他们留给她的伤口却不会随之消失,陈之椒只能等待时间去修复。
陈之椒低低咳嗽了一声,弯下了腰。
意识太放松的时候,被按捺下的不适一起反扑起来,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天将明未明,已经隐隐有了光,在雪白的墙壁上留下瘦削的影子。哈特忽而意识到,这段时间里陈之椒清减了不少。
她收回了搀扶的能量,有些看不下去。
看着陈之椒这么……狼狈的样子,堵在喉咙口的那些奚落都吐不出来了。
陈之椒若无其事地站直了身体,还冲着她笑:“在等我么?”
“怕你找不到路。在时空间隙里走丢了,可没人能带你回来。”哈特道。
哈特脸色难看。
按理说,人类是没办法从一只垂耳兔脸上看出脸色。相处得久了,总有例外。
陈之椒道:“好在我方向感还算不错。”
她顺利回来了,代价不过是些许的疲惫。
预料之中的好结果。
陈之椒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手指抓住衬衣下摆。她试图抻平黑色衬衣上过于凌乱的褶皱,未果。深深的褶痕无论如何也抚不平。
今天唯一的败笔是选了一件不太好打理的衣服,经受了一阵相对剧烈的活动之后再难恢复平整。
她只好放弃和衬衣的斗争。
同时将三个修正者放进了时空缝隙的做法还是太激进了。如果一个一个慢慢解决,她未必会受伤,可陈之椒不想再多拖一天。
过程虽有波折,好在还是顺利结束。
今天——早已过了零点,此时应当算第二天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很圆满,圆满得让陈之椒有些……心急。
以至于她忽略了,修正者和人类完全不是一回事。修正者空有类的形态,实际上和人类的差别,比人类和藏金山脉里的甲虫的区别还要大。
这群家伙才是真正只靠着本能行动,没有情感可言,为了一点能量什么也做得出来,下手狠辣。
“你受伤了。”哈特道。
陈之椒一愣:“哪里?”
她低头望了望,皱巴巴的黑色衬衣并无破损之处。她亦没有感受到痛处,身体虽然疲倦,但战斗时的本能还叠在身上,那些可能脱后腿的疼痛无从感知。
陈之椒极力平复着。
这和真正的战争不一样。
适应是需要时间的。而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一会儿在正常的人类社会里扮演知法守法好公民,拥有正常的人际关系,转头又要和具有人形的怪物搏斗,将匕首捅进对方的脖子里。
这有些割裂。她能够适应,不代表她喜欢这样。
进入时空隧道时,陈之椒没有带枪。
子弹壳遗失在时空夹缝里会有些麻烦。冷兵器随手可得,也不会带来意料之外的后果。
哈特看着陈之椒,在心里燃烧了一阵的火焰弱了。
“不知道。”她又没有透视眼这种东西。唯一可以仰赖用作分析的是本能,她对气味敏感。
哈特鼻翼翕动,提醒陈之椒:“你身上有血腥味。是你自己的味道,不是修正者身上臭烘烘的血气。医药箱在电视柜下面,你等会儿自己去处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