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之椒当然没有在生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带给了司融这种错觉:她会对他生气。
作为一个心直口快、很少纠结的人,误会从不会在她这儿过夜。
本应该是这样。只是,司融假装很老实的样子……太少见了,少见的让陈之椒心里升腾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陈之椒很难去描述。平常在血管中悄无声息地流动的血液,突然冒出来彰显它的存在感,血管有种热腾腾的错觉,被蛮横的血挤的突突直跳。
有点,兴奋。
她甚至坏心地用语言诘问他:“我不去找你,你就要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别人组队了?”
司融看了她一眼,压抑了一路的本性又冲她龇出了小小的尖牙:“我才不会。”
两人默契地掠过了最要紧的事情不提。凑到一起,本能地就想拌嘴。
“这边。”陈之椒拉住了司融的手腕。
洞外茂盛的草木遮掩着,使得这处小小的洞穴很难被轻易发现。他们走进了一处天然的矿洞。
等司融顺着陈之椒的力道调转脚步,她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走在他的前方,专心致志地观察眼前的景象。
洞穴深陷,明明是阳光最充足的正午十分,矿洞里却好像黑夜一样。
洞穴入口处长着一种奇异的植物,花蕊凝着点点萤火般的光亮。这样的亮度,只能给从花前路过的米粒大点的小虫充当路灯。
陈之椒感觉到,他们在往下。温度一直在往下降,颊边流动的风带来许多信息,湿润的水汽扒在她身上。
她顺着道路往前走,迈出的每一步都很顺畅。无论是嶙峋的怪石,突然下陷的台阶,都不会阻碍她。
矿洞中的黑暗足以让正常人失去方向感,变成乱窜的无头苍蝇。但对于天生视力超群的Alpha而言,仅仅是贴着岩壁生长的带着微弱光芒的小花,就能够让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眼前的道路。
四周十足安静。
陈之椒侧耳听着淌过的风声,还有很远很远的,恍如从天空或者是地底传来的不明显的水流声。
在野外,能够找到水源显然是一件好事。海洋孕育出生命,有水的地方会让人情不自禁地感到安心。
陈之椒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风传递来的所有信息。
她有一种预感:他们苦苦寻找的东西,已经很接近了。
直到身后,司融不轻不重地撞到了她的手臂,陈之椒下意识分了神。
陈之椒微微侧头,看见黑暗中的司融抿着唇摸索的样子。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集中精力辨认道路时面无表情。
Omega与Alpha不同,他们没有为战斗而生的躯体。
陈之椒看过司融的成绩报告单,知道他在危险的环境中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睁只眼闭只眼放他溜进队伍。
可视力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没办法通过后天的刻苦练习提升。她脚步已经停下了,司融还未发觉,陈之椒摸向腰间的手电筒,匆忙间,两人的手撞到了一处。
她动作顿了顿,手电筒摸了个空,“是不是看不太清?”
“还可以。”
两只手撞到一处,司融没有避开,反而顺势牵住了陈之椒的手腕,有种不自觉的依赖。在黑暗中,这种微妙的情绪也好像隔着一层薄纱。
无法视物是一种很好的遮掩,握住陈之椒的手,司融好似觉得心里安定了些,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光,我能看见一些的。”
他微微偏过了脸,眼神游弋。他没有办法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她,握着她的力道也轻轻的。
这让陈之椒想起小时候,她和家里人去踏青。
春天是很好的季节,适宜出行。陈之椒和姐姐并肩站在草地上放同一只风筝,小孩子的体力不好,风筝线便在两人手里交替。
陈之杏玩累了,把风筝线交到她手里,眨巴着眼睛朝她耍无赖。
于是陈之椒接过重担,在草地上奔跑起来,眼神盯着在空中飘荡的风筝。
陈之杏在身后朝她喊:“椒椒,快一点,不然风筝就飞走啦。”
仿佛她奔跑的速度慢上一点,风筝就会消失在天空尽头。陈之椒用力地拉着风筝线,一点一点地放。
可风筝线拉着她,轻飘飘的。
就像司融握着她的力道。
记忆里,属于风筝鲜明的色彩被另一种颜色取代。陈之椒看到了角落里散乱又茂密的发光植物,像握紧小时候的风筝线一样,握紧了司融的手。
她已经听到声音了。
不远处,确实透过来一点模模糊糊的光。
她默许司融牵住她,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往前。他们都听到了愈发明晰的水流声,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走过最后一个下陷的台阶,陈之椒看到那片水源。以及水源周边大片的紫色晶体,一丛接着一丛。
是蓝金。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