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库房,光穿透纸窗洒落,舒年捂着口鼻寻找,扬起阵阵银灰。
谷茗雲先生的画作《江雪》,舒年打开确认,忽的她身形一晃,下意识的抓住画卷,留下折痕。
她的嘴角扬起,小心地将画卷收好,默默地放入匣中,可惜了这画怕是无人赏识。
快走到门边时,库房的门被人由外向内猛地推开。
风扬起舒年的裙摆,刺眼的光扎人眼,她抬手遮挡,看清眼前的人。
夏瓷头发散乱,额头和鬓边挂着汗珠,衣襟的领口歪向一侧,说话大喘着气中蹦出几个字。
舒年上前,拿出腰间的帕子轻轻擦去她的汗珠,缓缓说道:“夏瓷,我教过你多少次遇事不要急,等气匀了在说话。”
“是。”夏瓷缓上几口,猛地扯住舒年的袖子,“舒年姐姐,长公主落水了!”
舒年不紧不慢的整理夏瓷的领口,将手中的画卷给她:“我知道了,收起来吧。”
说完,在她即将走出库房的时候转身:“再帮我寻些物件,贝壳、稻草、猪油、竹筒,再在城北买个小院儿,以你的名义。”
独留夏瓷一人一画呆愣。
长公主落水,舒年是长公主的贴身大宫女,怎么一点都不慌?甚至还有功夫交代她买物件?
她敲了敲脑袋,她果然还是不够沉稳,给自己加油打气,要向舒年学习!努力坐上长公主的心腹!
迈出库房,数年贪婪地呼吸着今日的空气。
今日的空气是香甜的,不出意外的话,长公主不是长公主,她也不用再做蝼蚁的舒年。
只不过这些人行事风格迥异,不知这位又是什么性子。
长公主寝殿外,各家小姐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夏日肆虐,日头毒辣,才行走一刻钟,舒年额间都冒出不少汗,可怜这群官家小姐,顶着烈日,如此久跪。
倒也怨不得她们这般惶恐,长公主乃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忽然落水,凶手就在他们其中,只要凶手为被抓,她们皆有责任。
舒年一一瞧过这些可怜人,里面有真正推长公主落水的凶手,也有替罪羊,她对着身侧的宫女吩咐道:“熬些绿豆汤来,少让小姐们受些苦。”
说完,进入屋内。
高嬷嬷跪在长公主身侧干着急,踱来踱去。
“嬷嬷,长公主……”舒年瞧见脸色苍白的长公主安静的躺在床上,这画面她已经瞧过三次,却一点都不替长公主心疼。
长公主若是知道自己有今日,怕是恨死了。
高嬷嬷言语中满是愤恨:“不知是哪个歹人竟然敢在长公主府里害人。”
这可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公主,那么乖巧可人,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真叫人心疼。
“嬷嬷莫气。”舒年刚想安慰几句,太医提着药箱慌忙入内。
姜太医跪地诊脉,神色凝重。
“公主涉水受惊,心脉波动,气血不畅,需安心静养,平复心神,调和气血。”
太医的话,舒年已经可以背下,这话已经是她第四回听,一字不差。
她莫名的升起一股自信,好似这太医的活计,她也可以做,说来说去都是相似的话语。
高嬷嬷自请去煎药,谁都不敢和长公主的奶娘抢,这府里最忠心的高嬷嬷排第二,无人敢排第一。
殿内还站着好几个不知所措的宫女,事情发生之时,她们几个在旁伺候,照顾不周,难逃一劫。
舒年简单吩咐几句,全部支开。
她坐在床侧,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她好期待这位长公主是什么性格。
床上的人儿眉头紧蹙,虚汗冒出又被人贴心的擦去。
“啊——”
长公主忽然惊起,捂着心口,秀眉微蹙,似有疑惑的看着周围,瞧见一青衣宫女在拧帕子,试探开口。
“舒年?”
舒年浅浅一笑,眉眼惊喜,看着清醒的长公主惊喜的说道:“公主您终于醒了。”
长公主因落水脸色略显苍白,捂着嘴轻咳两声,手撑在床上:“嗯,这是怎么了?”
舒年慌忙跪下磕头,语气慌乱,藏着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奴婢该死,不应该离开公主,请公主责罚。”
长公主徐徐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蹲下扶起舒年:“是我叫你去拿画,我落水的事怎么能怪你?”
言语间,长公主虚扶着舒年在床边坐下。
“若是母后责怪,本宫自会去解释。”长公主拂去舒年眼角硬逼出的眼泪,还亲昵的捏了捏她脸蛋。
“可这本就是奴婢照顾不周,太后娘娘责罚也是奴婢该受的。”舒年声音哽咽又想着下跪,被长公主按下。
“你若在这样,本宫可要生气了。”
“奴婢知错了。”舒年点着头,眼里满是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