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病重,这是参加寿宴之人都能知晓的事实,而莫家确有一位适龄的小娘子,让平宁的勋贵们不免联想起来。
阮正柔携厚礼亲自拜访莫大郎夫妇,谁也不知道几人具体聊了什么,但祝月盈知道,阮正柔回府时很高兴。
出乎莫为莺预料的是,祖父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没有出面制止。
快要及笄的小姑娘有些不解,在她印象中,祖父向来不喜世子,可现在连礼部侍郎家的安娘子都知晓了最近的风声,祖父却一句话都没关心过。
几日后,莫大郎夫妇又到侯府上门拜访,二人与阮正柔叙话时专门将司所照也传了过去,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阮正柔派来的侍从专门向祝月盈说着这个消息,侍从脸上写满了看好戏的表情,她正是奉了阮夫人的命令来气祝夫人的。
能把她气死最好,侍从回忆着阮夫人当初的安排。
祝月盈一直待在后宅中,她用帕子掩面,遮掩自己止不住的咳意,惹得周遭经过的侍从们侧目。
等到莫家人走后,祝月盈立马收拾好自己,顶着一脸病容前去阮正柔的院子。
阮夫人早知她会来,已经吩咐好院中的侍从放行。
祝月盈依旧面白如纸,她手中捏着帕子,看着上首的婆母与丈夫,问询道:“母亲这是何意?”
“何意?”
司所照看着祝月盈现在的模样,不免快意道:“当然是你不中用了呗!”
他讽刺出声:“先前本世子和母亲让你给点钱,你就牛气得跟什么一样,谁家有你这样的媳妇?!”
“天天拽得要命,真以为有点破钱就能当好侯夫人了?还不是把侯府搅得天翻地覆!”
司所照冷笑:“本世子今儿就算毁了名声,也得先把你休了才行!”
祝月盈被他的话冲得一愣一愣,她无措看向阮正柔:“母亲?”
“照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阮正柔不赞许地摇了摇头,“月盈就算有再多问题,也不至于到休妻的程度。”
她柔和牵起祝月盈的手:“但是呢,月盈,你自己说说,你这半年的表现是不是不太好?”
“不敬夫君、不掌中馈、不理庶务。”阮正柔一件件数着,“若是月盈看不上世子夫人这个位置了,不妨我们好聚好散。”
祝月盈眨了眨眼:“夫人是要逼我给莫家娘子让位么?”
司所照被她这话激得一怒,阮正柔倒还安稳坐在上首:“当然不是‘逼’月盈。”
“月盈嫁进侯府三年,我自然不会不念旧情。”
阮正柔慵懒抬眸,似笑非笑道:“不过,月盈要是继续和祝家一般铜臭,那我肯定还是要为了世子考虑。”
“世子已经有了官职,在官场中,世子不需要善妒不仁的妻室。”
阮正柔勾唇:“月盈,母亲说的,你应该能听懂吧?”
原来如此。
祝月盈心中想着,这就是侯府和自己的关系骤然下降的原因,他们已经吃定了莫为莺,自己所带来的嫁妆又不能为其所用,这就意味着,自己对于侯府而言,已经没有半分用处了。
她阖眸,眼睫轻轻颤动着,像是被阮正柔的话狠狠打击到了。
司所照嗤之以鼻,阮正柔见对方已经被吓到,也想着适时说些软话。
在她的设想中,本来也没准备真的和祝月盈和离,只是用此事敲打一番,在榨出对方嫁妆的同时让她对莫为莺抱有敌意。
如果祝月盈当面找对方的麻烦,毕竟现在司莫两家的事并未敲定,阮正柔完全可以把事情传出去,给祝月盈安上一个善妒的名声。
若是祝月盈就这么忍下来了,笑话,就凭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再加上心中忧愁,这不刚好加速她去死了么。
阮正柔暗暗盘算着,刚准备提醒她把嫁妆拿出来——
“那好吧。”
祝月盈一脸遗憾,她从自己袖袋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张:“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
她将雪白的纸张沿着两道折痕缓缓打开,其上墨迹早已干涸,应是许久之前写就的。
司所照抻过头来看,只见展开的纸张上赫然写着“和离书”三字!
阮正柔面上从容的面具寸寸裂开,她惊讶道:“什么?!”
“这是和离书。”
祝月盈抬起头来,她不复之前的恭顺唯诺,随意直视着二人惊疑不定的脸:“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只好给自己留点体面。”
“不是,月盈,你误会了……”
阮正柔强笑着打圆场:“母亲刚刚说出那些话,并不是要和月盈和离的意思。”
“等月盈改正了先前的错误,世子夫人的位置,你自然当得。”
祝月盈行礼:“我方才听了夫人的话,深觉莫家娘子才配得上世子,月盈汗颜。”
阮正柔见状还要劝,司所照却忍不住了:“母亲!你还管她干什么!”
“不就是她说要和离吗?”司所照猛地起身,他居高临下看着祝月盈,“如她的愿!小爷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