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成员[苏格兰],根据特殊来源的消息,有真实身份为日本公安警察的重大嫌疑,被下令处决。
在意识到同行人神态有异的瞬间,苏格兰就敏锐地察觉不对,果断出手制服了对方,确认揭露‘苏格兰’身份的短信真实性后,在撤离和周旋间犹豫。
情报的缺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组织奉行疑罪从有,如果他的姓名、身份彻底暴露,撤离是最好的选择,但只是‘危机’的程度,尚有回旋余地,不必将已经打入内部的代号身份舍弃。
但是,一旦组织的行动正式开始,手段只会越来越残酷,无有容情。
不论是直接脱离组织、恢复警察身份,还是拖延时间、想办法洗清嫌疑,当下都需要尽快从追杀中抽身,才有后续布局的行动机会。
偏偏他刚从任务中抽身,那个场合无法藏匿武器,现在他必须徒手应对一群暴徒了。
他的反应足够快速,在同行成员刚收到辅助控制‘苏格兰’消息不久就着手逃脱,没有半分露怯,利用其手机发送邮件申辩身份清白。
但他的运气实在不太好,任务地点附近恰好就有其他外围成员,甚至包括代号成员,多重围堵,几乎将他逼得无路可退,只能铤而走险舍弃车辆,藏身大楼。
这一招灯下黑确实暂时引走了绝大多数火力,也只是暂时。有一个例外——黑麦威士忌。
这个男人没有上当,像无法摆脱的影子一样紧跟在身后。
精神已经高度紧张,即使再细微的动静也无法逃脱他的耳朵,追踪的脚步声必然来自黑麦。
苏格兰背靠转角的围墙,偏头紧紧盯着通往天台的楼梯。
并非没有机会,借助视野死角有一定可能夺走黑麦的武器。
一点黑色出现在视野的瞬间,他侧身肘击,对方早有预料地避开,化守为攻,扣住他的手臂,向前方狠狠摔去。
就是现在!
身体失重刹那,无视落地碰撞的疼痛,苏格兰的眼睛始终锁定对方放在腰侧的手/枪,握住枪管抽出。
他被扔在前方,敏捷地翻滚卸力,起身,举枪对准了长发男人。
越近的距离,枪击越难躲避。黑麦已经完全落入下风。不知为何,这个一向谨慎周全的人,没有持枪追上楼,无顾忌开火压制反抗,如果对方这样做,现在局面将完全对调。
不过,这把枪即使对准了黑麦,也没有作用。
黑麦只不过是敌人之一,这个人丧失了战斗能力,还会有下一个,赶来的外围人员太多了,多到足以织成天罗地网,将这一片区域完全包围,即使暂时被引去其他方向,这张网依然存在。
一旦身份暴露,活着的卧底将从插/入组织的刀锋,变为它反手握住的利刃,清算与‘苏格兰’有关的一切。
从进入这座楼开始,最后一刻已经来临,撤离、周旋,都不再是可选项,只有一座天平,只有他和另一端的人。
不需要任何衡量,孰轻孰重很好判断,舍弃他自己……另一端就会上升。
砰,砰,砰。
鼓噪的心跳声、无法停止的喘/息,在颅内回荡,精神的高度紧绷让身体忽冷忽热,衬衫湿透,沉甸甸地拖着身体,冰冷的汗水从脸侧滑落,无暇顾及。
人在濒临死亡前,恐惧和决然竟然一样多。
清透的浅蓝银镜浮现血色裂纹,紧缩的瞳孔映照出另一人举起双手的身影,他死死睁大双目,捕捉每一个可能的抢夺轨迹。
持枪的双手逐渐收紧。
接到追捕苏格兰的命令时,诸星大立即意识到,他必须成为第一个成功接近对方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赶在其他正式成员赶来前,争取与苏格兰交涉、密谋的时间。
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都是将自己隐入黑夜中,撕咬着阴影不放的猎犬,即使分属不同组织,依然是有着相同灵魂底色的伙伴,以为孤独地前行……却在同一道路的伙伴。
即使以‘黑麦威士忌’的视角评价组织成员‘苏格兰’,他也会承认对方的优秀,这样的男人不能死在这里。
在追击途中,诸星大脑中总是时不时浮现出曾经修订的文中,各种各样的假死场面,配角总在最后一刻后悔莫及,眼睁睁地看着主角死去、悲壮谢幕。
空想不具有任何威力,一旦与现实重叠,文字射/出最锋利的箭矢,直击心脏,不论多少年过去,伤口不会愈合,遗憾永不消逝,即使刻意遗忘,也会一遍遍想起。
[死去的人得不到回复,活着的人承受痛苦。]
进入楼房前,他的脚步没有停歇,目光追随着阶梯,手指却落在枪/身。
金色流光在昏暗中一闪而逝,落入柔软的漆黑。
此刻,两人于天台对峙,冷风从毫无阻挡的间隔穿过。
诸星大举起手,干脆利落地直击重点,“我是从FBI潜入进来的赤井秀一。”
他的警惕依然存在,随时准备截断苏格兰的退路,避免这个男人发现手/枪无用后情急跳楼。
语速很快,咬字清晰,“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身份,我现在就可以发邮件命令那些人配合我转移位置……放下枪吧,苏格兰,你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这里。”
他得到的回应是沉默。
苏格兰因紧张睁大的眼睛,缓慢眨了眨,过度集中注意力的高压之下,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险些将一句话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