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有四个人语塞。
“其实我觉得他们还挺时尚的…真好奇演奏的效果…”哈欠声再次响起,声音渐渐微弱,“在婚礼现场演奏就好了,想看到束明哥和…结婚……”
“……?”
佐藤束明很困惑。
声音很小,连他也有些听不清,但世良真纯困得一头栽在他肩上时,离得极近的耳朵听到模糊的‘秀哥’。
虽然知道了并没有穿越回过去和黑羽夫人结识、恋爱、结婚、生下快斗这回事,但是,他为什么要和秀二结婚?
秀二明显是坠入爱河了,他一看那头长发就知道。
有句古老的说法是,长发是为心爱的某人而留的,多年前老师就为了他一夜白头,长发及腰。黑盖普零与赤井秀一的命运果然相似,现在秀二也留了长发,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降谷也是,说好的卧底小妙招,他一点都不用。不仅没有戴遮盖颜值、百分百被有眼无珠的炮灰判定为丑男的黑框眼镜,还打扮得花枝招展,好好的纯情卧底五角恋剧情是走不下去了,一看就是恶毒反派,说不定就是棒打秀二鸳鸯的那个。
还是景光好,景光跟他打扮得一模一样,再加上他们相似的黑发蓝眼路人外观,简直就像是复制粘贴,世界上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又多了一对。
还好今天来的是梦殇成员是秀二和降谷,要是被别人看到,发现在组织打工的景光有一个当警察的双胞胎兄弟,情况就不妙了。
这种打扮也说明景光很懂得从擅长伪装的优秀同期身上汲取经验,现在的新人设一定也是贫穷但是热爱生活,阳光温柔倔强又充满正义感的男孩吧?
不过,真纯会问关于想念的问题,是正在思念兄长吗?
佐藤很少见她对电影这么感兴趣,看了几场都不够,比起痴迷剧情,更像是借此打发迷茫低落的情绪。
或许是父母离散的经历让她渴望亲情,才会像幼稚园的孩子一样,安排A做爸爸,B做妈妈,组建一个圆满的家庭。不舍他离开,又希望秀二回来,于是说出了‘想看见你们结婚’的话。
毕竟他从十三岁起就精通抚育之道,是资深的男妈妈,必然深深地温暖了真纯的心……
佐藤想到这,顿时神采奕奕,连之前连看三场电影的疲倦也消失了。
小城市的轨道距离很远,日间还能在出站后搭计程车,深夜就没有那么便利,几乎看不见行驶的车辆。
通往目的地的夜间车唯有一辆,也是末班车。穿过空荡荡的街道,站牌边是刚刚结束工作的上班族,拎着包疲倦地站立。
背着乐器包、有意控制着距离落在后面的三人,不由得皱眉。
任务还没有结束,赶赴下一个地点是必要的,现在能选择的通行方式只有一种,也就是说……
目光看向前方背着女孩的青年。
会在车上碰到。
之前偷听的谈话印证了‘跟踪’确实是为了乐队演奏的事,嫌疑解除,而那个女孩已经睡着,只有他一个的话,应该不用担心暴露,凑上去观察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时刻表上最后一列的时间逐渐贴近,误差不大,远处两枚灯眼亮起,光晕将道路照亮,缓缓停在路牌边,后门打开。
佐藤来得很晚,排队上车后,只剩下靠车门的独座,他把背上的女孩放下,站在车座侧方,左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歪歪地仰靠在座椅上。
背后有热量靠近,他身体不动,偏头看去,正好对上昏暗顶灯下三双瞳色不同、齐齐亮起的眼睛。
“……?”
这三人身材相仿,很高,虽然服装风格各异,但都包裹得很严实,又背着沉重巨大的乐器包,帽檐、有色镜片,将半张脸覆盖于阴影,压迫感很强。
踏入车内的同时,不约而同地,都认为应该做主动‘观察’的那个人,朝同一个方向走去,撞在一起,并肩又拥挤,也将座位、座位边的青年完全环绕,将对方于笼罩阴影中,几乎没有移动的空间。
前座的上班族睡眼惺忪,回头看了一眼这黑/帮寻仇一样的围堵画面,顿时惊醒,转过头埋低,不敢说话了。
连车辆右侧的人看了一眼,都连忙收回目光。可想而知,如果这三人现在换位站到他们跟前,估计会把人吓得不轻。
“Hi,”金发男人眼睛一弯,“真巧。”
没有侧转身体的空间,只能背对着。
佐藤皱眉,右手抬起,手背悬停在对方下颌前,“…请不要靠这么近。”
“抱歉,是我失礼了。”波本灰蓝的眼珠微微下移,视线停驻,前倾的上身自然直起,“没想到又遇见了啊。”
好像有闻到淡淡的焦糖味,这个时间还在外面,陪远房妹妹去看夜场电影了吗?
[看来擦得还是不够干净。]
佐藤冷静地想。
闻别人的手,降谷现在有够变态的。
[你自己把手伸过来可不算。]
波本笑容不变。
是看了几眼……有什么关系?
诸星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眉头微蹙。
错觉么?
明明不太对付,隐隐又有种难以形容的、特殊的氛围。
诸星大静静地直视前方,青年已经将头转回,他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
上次面对面,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个人成熟了很多,言谈简练,注重社交距离,稳重、冷淡的气场。
陌生感、疏离感,不论哪种都能解释他现在的复杂心情。
“呲——”
他的思考被车辆突然的急停打断,车内昏昏欲睡的人们也被惊醒,发出急促的惊呼,跟随跟随惯性往前方冲撞。
站在座椅边的佐藤第一反应伸手捞过窝在椅上安睡的女孩,将她的上身拦在手臂和椅背间。
他的身体只稍微左/倾了一点,扶着座椅的右手用力,青筋浮现,稳稳站立。
与此同时,忽然扣在两肩、腰上的手掌猛地收紧的触感也格外明显。
佐藤记得在他正后方的人是秀二……秀二长了三只手吗?!
他惊讶地回头,余光还没看到秀二,先看到了右后方,抓着他右肩的金发男人,对方自然地回视,笑了笑,仿佛是一个普通的热心路人。
波本:“举手之劳。”
旁光再往右一点,对上一双幽深的绿眸,视线不用下移,也能看见这个人伸出的、大概率扣在他腰上的手。
诸星大毫无心理压力地剽窃了同伙的台词,平静重复,“举手之劳。”
“……”
佐藤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看到的画面、听到的回答,但他还是下意识将头转回,又看向左边。
不出意料,抓着左肩的手属于第三个人。
苏格兰:“……举手之劳。”
他不是有意想学波本说话,起初也没打算帮对方稳住身体,他知道这是多此一举。
但车辆急停刹那,余光敏锐地看见有一个人抬起了手,似乎要扶人——不管是谁,不管抬手实际想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结果是三个人都以惊人的反应速度出手了。
现在也只能重复跟话,摆出足够自然的态度,装作突发‘好心’地拉近关系。
正如默契地伸手、默契地回答,现在也默契地收回了手。
无言的尴尬蔓延着,主要是做了同一件事的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
只有一个人也还好,三个人的话,真的很像仗着人多在集体占便宜。
[尤其是黑麦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不是‘很像’,完全就是在占便宜。]
波本得出结论,有些不悦。
他有什么理由出手?放在腰上?突然就长出了热心肠吗?
[已经排除了嫌疑,波本为什么还是不停地找机会接近?]
诸星大思索。
波本的行为有迹可循,符合情报人员的作风习惯,交际属性作祟,说的通。
但他离得很近,清楚地看到了——那个时候,有盯着别人的手背看吧?没有痕迹,很难得出信息,在看什么?
至于苏格兰,这个人对外似乎会挂上‘友善’的一面,的确能减少很多麻烦,但没有理由地,直觉隐隐感觉不对。
[黑麦是同性恋?]
苏格兰垂眸沉思。
没什么用的线索,用来查探对方可能出没的特殊酒吧,反而会打草惊蛇。黑麦威士忌的身份没有调查组织的交易重要……为什么要把手放在别人腰上,在占便宜吗?
[秀二肯定是没地方放了。]
佐藤只用0.1秒就想出了真相。
毕竟秀二一直是一个成熟的、懂得保持距离的男人。
事情肯定是这样的:降谷和景光在那一刻再也无法抑制与亲友当面不相识的悲痛、思念,伸手抓住了他,心想,‘佐藤,不要离开…好累、好疲倦,让我们最后看你一眼,这样又能坚强地继续前进了’,而根本不知道搭档身份的秀二因为担心也出手阻拦,但手实在没地方放了,只能下移。
总不能放背上吧,除非把肉揪起来,否则没有着力点啊!
[我懂他们。]
[我真的很懂他们。]
直到背起世良真纯下车的那一刻,佐藤心里还满意地这样想着。
王道主角能直击每个伙伴的内心深处,他已经完全看透了这三个人简单的心理活动,他这双眼睛才是真正的心灵写照之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