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曾经为间谍类角色而向同一个老师学习,那时结下了友谊,尽管先后退出演艺圈、接触变少也不影响友谊,聊得很热络。
“……别打趣我,”莎朗似在感叹,“我是已经褪色的珍珠了,有希子你光彩依旧啊。”
“哪有!”有希子说,“现在的年轻人依然为你倾倒呢,有个小帅哥一直看着这边哦。”
莎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站在落地窗边的青年侧身,静静注视着她,他的身影映在华美无暇的玻璃中,仿佛现实与幻影同时为她驻步。
她遥遥举杯,后者却没有给予回应,反而在对视的那一刻转身,不再看她。
“反应很可爱呢……”莎朗轻笑。
毕竟是曾经红极一时的女星,主动来搭话的人很多,不同于工藤有希子的客套,莎朗来者不拒,她身世坎坷,却并未因此养成古怪的个性,待人温和友善,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与她相处愉快。
以没有架子的态度,辗转于宴会厅各处,不同的侍应生为她往浅浅的酒杯添上些许,终于见了疲色。
“抱歉,我可能需要去吹吹风了。”
婉拒了对方陪着一起的提议,莎朗放下酒杯,朝露台花园走去。
三角回廊式的宴会厅,尽力保持着三棱镜般迷幻的空中感设计,唯独棱角开辟了开阔的花园露台。
露台边缘半人高,围栏设计为扁形花圃,雪白、黛蓝的银莲,点缀淡黄龙面与角堇,早春花盎然摇曳,夜风中静谧绽放,轻甜、微苦的气味在风中逸散。
莎朗深吸一口气,微醺的慵懒退去,手指轻敲桌面,似乎很放松。
“您也来醒酒吗?”
她转过身,“……这位先生?”
一直跟着她的脚步移动,出现在各个位置远远看着她,却没有上前搭话过的年轻人。
他应该很有地位,但身边真空带一样清净,仿佛人们默认了上前也是自讨没趣,不去叨扰。
每次用余光观察,他总是独自站在窗边,唯有倒影相伴左右,安静地如同夜色中滴落的雨,无形幕布分割出两个世界,那一边寂静无声。
莎朗现在更愿意一个人待着,但幽灵如影随形,她也只好出声,试图与他对话。
出乎意料地,在仅有二人的角落,对方没有再避让,缓步走近,停在半步距离,依然沉默。
半晌,他生涩地抬起手,摘下右手手套,轻轻拂过花朵,露出的手背夜色中雪光般瞩目。
更瞩目的,还是其腕间银色主调的名表,渐变蓝宝石表圈、钻石刻度环,款式似乎推行于十几年前,崭新绚丽如初。
是向她展示财力吗?对她而言,这种级别实在算不上豪奢,手法也太粗糙了些,刻意到堪称单纯的程度……毛头小子。
心中百转千回,莎朗脸上微笑不变,礼貌地夸赞,“您的手表很漂亮。”
对方依旧沉默。
莎朗扶了扶耳朵,她金色的短发恰好遮到耳下,银色流光一闪而过,似乎是某种耳饰。
“还没询问您的姓名?”
“莲。”青年终于开口,声音没有预想的低沉,凉风般柔和微哑,“永见莲。”
“我是莎朗.温亚德……也许您认识我?”
她向前了些,踮起脚,侧过头将脸颊不断贴近,等永见莲微微皱眉,后退半步,她才恍然地面露歉意,伸出手,“抱歉,来之前,我正在意大利旅行,之前多饮了几杯酒,有些失态。”
“……没关系。”
“我听说过您的家族,真了不起,枡山集团购下了永见集团的海洋女神号,我也受邀参加了启航仪式,她真的很美……”
莎朗很擅长交际,即使对方根本算不上一名好的聊天对象,她也能言笑晏晏。
青年垂眸看着她,神态专注,倏忽侧目,直视一个方向,似在审视,刹那间锋芒毕露。
从灯火通明、群花围绕的露台,隔着空荡荡的夜空,仿佛与另一人遥遥对视。
另一幢更低的大楼顶部,一片漆黑的天台上。
暗色长管斜向上扬,狙击镜随之抬起,清晰地锁定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正对上那双冷意凛然的蓝瞳。
视线碰撞,仿若当面,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凉风卷过露台,将垂落在男人背部的黑色长发吹起,发尾在深色夹克外套上打转,触感如同有手指轻轻拨弄,心弦颤动。
露出的双耳,特制蓝牙耳机的外壳,泛起金属光泽,清晰的对话声传入。
“可以这样称呼你么,永见君?……你有去过美国吗?”
“有过。”
“真好!我们有很多适合旅行的城市,有世界上最令人难忘的景观。自豪地说,没有人会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永见君会不会流连呢?”
“或许。”
沉默后,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如叙说。
“与城市没有关系,我思念的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