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书房内晋王拍案而起,嘴唇紧抿,脸色铁青。下面齐刷刷的跪了一地人头,陈永跪在一旁被吓的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个月以来,谢延派人在暗地里大肆抢购棉商陈棉,也和部分棉商订立了买卖合同,约定届时以现在的半价,购入对方手里的新棉。
可时间紧、任务重,纵使谢延行事再隐秘,也还是被梁王的人察觉了。梁王反应迅速的收拢手上的筹码,一些原本聊的火热的棉商立刻转变了态度,变得暧昧不明,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谢延勉强购入了一万斤棉花,将将够一万人的棉衣。更让晋王火大的是,那些棉商认梁王却不认他,这说明相较于他他们更看好梁王。
现在新棉已经上市,果不其然棉花的价格涨到了历史最高,二两银子一斤,一个子都不少,让一众老百姓望而兴叹,直骂那些商家黑心缺德,生儿子没□□。
书房内静的呼吸可闻,好半晌晋王才冷静下来:“都起来。”
众人起身,就听到晋王冷声道:“谢卿和徐先生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一时间书房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谢延和徐怀瑾站在那。
“事已至此,二位可有良策?”晋王沉声问道
谢延和徐怀瑾面面相觑,咬牙出声道:“殿下,臣以为殿下虽不好上奏明说此事,不妨旁人将此事透露给今上知道,譬如娘娘。”
“事到如今,你觉得今上会不知道?”晋王冷声道,陛下没有动作,恐怕也是存了考验他之意。
谢延一惊,是啊,天子脚下天价棉花闹的沸沸扬扬,难道陛下会不知道吗?谢延连忙跪下请罪,晋王烦躁的摆摆手让他起来。
“殿下,学生以为既然事态已经发展至此,殿下不如直面梁王殿下,与之谈判看是否有转圜的余地。”徐怀瑾拱手道,既然已经没招了,那就摊到明面上来谈。
晋王摩挲着腰间的墨玉玦,静坐不语。
庆元帝散了早朝后,径直来到皇后的坤宁殿。外面烈日炎炎,皇后身体向来不好,庆元帝不让在殿内放冰,只让人把冰块放在窗户外头,在由内监用扇子扇风把凉意往殿内送。
庆元帝坐了不到一会,就热的一脑门汗,皇后端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庆元帝接过一饮而尽,顿时感觉一股凉意遍布全身,在这样的天气里实在畅快。
皇后嗔了庆元帝一眼,“这冰镇酸梅汤陛下是喝畅快了,积素她们听了陛下的话,一个夏天愣是没让妾身尝一口,只有陛下来妾身才能闻闻味儿。”
庆元帝闻言心底暗暗发笑,却故意顺着皇后的话道“嗯,积素、清露忠心侍主当赏。”
皇后杏眼圆睁,不可思议的看了庆元帝一眼别过脸去。
庆元帝起身坐到皇后身边,明知故问:“谁惹梓潼不高兴了?”
皇后自顾自坐着一声不吭,理都不理庆元帝。
庆元帝无奈的笑了笑,吩咐积素:“去端碗酸梅汤来,加一点碎冰。”
积素应声而去。
皇后脸上立刻多云转晴。
“你呀你,多大的人了,为了碗酸梅汤还闹脾气。”庆元帝笑道。
皇后被庆元帝笑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随即又抬起头正色道:“陛下可听闻,如今市面上棉花二两银子一斤,这样的价格实在有些离谱,妾身担心会引发民怨。”
庆元帝看着皇后笑道:“不必担心,等过了十月,棉花价格必定会降下来。”
皇后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刻明白庆元帝的言外之意,既然都在陛下胸有成竹,她也就不再多说。
解释道:“昨日尚功局递上来的条陈,今年宫里采买棉花的花费是去年的数倍之多,臣妾才知道今年的棉花价格如此高昂。既然陛下这样说,那今年宫里所需棉花就过了十月再行采买。”
庆元帝看着皇后,温柔溢出眼底,夫妻数十年早已心意相通,有着不用宣诸于口的默契。
“你昨天派人去瞧宸哥儿,如何?”庆元帝转而问道。
皇后叹了口气,脸上的浅笑转化为淡淡的愁绪:“积素去看了,回来禀告说宸哥和孩子一切都好,驸马也体贴照顾着,只是宸哥儿难产着实伤了元气,近几年都要还好养着。”
庆元帝一听,脸上也没了笑容,安慰的拍了拍皇后的肩膀道:“别担心,宸哥儿会没事的。她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九州四海之物任取,又有太医常驻公主府,随时侍奉,一定会把她的身体养好的。”
等离开坤宁殿,庆元帝特意又吩咐陈永去内库多挑些补血养气的补品药材,送去公主府。
傍晚晋王府前院,天冬下值回来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洗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