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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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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第三重“蝶变”悍然而至,薛缜眼看对方的招式又起变化,本以为仍是障眼法,不料那剑尖竟似活化,宛若游龙般绕开临夜的锋刃。

迎面袭来一阵刚劲的剑风,瞬间似化作无数细针,密集地刺向他周身。薛缜挑起的唇角尚未落下,笑意已僵在了嘴边。

自远处看去二人面容不清,但动作都不约而同地迟缓下来。青衣少女似乎章法大乱,出剑再无气势,疯了一样胡砍乱劈。

台下顿时嘲笑四起。

陆承眯起眼睛,问祝黎:“这小丫头的功夫你也见识过,看这样子,是不是已经到头了?”

祝黎攥拳攥得指节发白,两眼死死盯着阿越。

“唉……可惜。她也算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除了薛镇,她赢得过在场任何人。可惜啊……”

“不,越姑娘不会输。”

“哦?”陆承挑眉,问:“为何?”

祝黎回答:“直觉。”

陆承一哂:“老弟,你是因为与她有些交情,所以不希望她死吧?”

“不是。”白衣男子神情严肃,“非要理由的话,我只能说,我相信无限的潜力胜得过不变的定数。就如我信奉兵者诡道,讲求正奇相合。”

胡祥坐得离二人不远,向来灵敏的耳朵轻易捕获了交谈内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陆承不解地看向祝黎,听他接着解释。

“在祝某看来,越姑娘的天赋远远高过薛大统领。无名十二式确实逊于六合,但她如今使用的,已经与我所见识过的大相径庭。她依仗的从来不是陈旧定式,而是随机应变,推陈出新。将军或许不信,她下山至今甚至不足一年,境界就已翻升三重有余。其剑术变化之多,进步之快,抵得上祝某十年之功。此乃真正的惊世奇才,我怎能不拜服。”

“祝某素闻六合之剑有四大招式,个个精妙绝伦,皆为慕海十年前所创。敢问将军,薛统领可有革新?”

陆承怔了怔:“他重出不久,在军中也并不怎么展示剑法。我尚不清楚。”

“呵,那倒是丝毫没有。”一旁的胡祥却转过头来,摸着胡须笑:“哎,此问不妥,六合乃天下第一剑术,强大无敌,怎么会需要革新呢哈哈哈。”

“……”傻子都能听出讥讽之意。陆承怕附近有耳目,对此默不作声。

祝黎不带多余情绪,全然认定自己的推测:“此外,越姑娘亦是祝某见过心性最为坚韧之人,宛若百炼神铁,非凡物可轻易弯折。哪怕置身熔炉,她也能将自己凝出最锋利的模样。”

“诸位既然觉得她已经方寸大乱,那么为何薛统领不趁机抓其破绽,反而消减了攻势呢?”

陆承依旧无言以对,竟然有点相信他了。毕竟薛缜的确不像有耐心陪着对手拖延时间的人。

“战斗不只依赖肌体,更关乎心性。意料之外的变数会令越姑娘更进一步,却只能让薛统领退而守旧。在祝某心中,孰优孰劣,已然明了。”

“但是,越女侠……到底受限于年龄经验和内功修为。即便不被杀死,恐怕也逃不过力竭而亡啊。”陆承最后一语中的。

这本就是场死局。无论对战结果如何,失去生命的人都不会是胜者。祝黎胸中绞痛,罕见地体会到可称之为惋惜的心情。

看着一颗大放异彩的星辰被生生耗尽了光亮而陨落,即便对旁观者而言也相当残忍。他终于将视线从少女身上移开,闭上了眼睛。

额角流下的鲜血模糊了阿越双目。此刻在她眼中,世界殷红一片,像是被浸在血里的画卷。

而在这地狱般的殷红之中,敌方剑术背后错综复杂的招式运行、力量涌动终于显出了踪迹。

人体腹阴背阳,脏阴腑阳,原本相抗相衡。六合功法的本源根本不是什么调和,那不过也是迷惑对手的假象罢了。它真正的作用是以剑气强行打通内外,自封穴道,致使阴阳对立。在此严重失衡的状态下,气力紊乱沿经脉冲撞,从而爆发出远超常人的潜能。

这是人为达到走火入魔的临界点,那一阴一阳的剑气,就是身体自行发泄的表现。他不过将其巧妙地转化为攻击。只要穴道不通,则阴阳冲撞无止,外力强横不减。但这种状态至多能维持一个时辰。

可惜的是,阿越等不到了,她自身的消耗远大于薛缜。

随着破晓剑风一点点冲开对方威压,感官逐渐被放大到极致,最细微的变化也不会被遗漏。霎时间,仅仅呼吸都剧痛无比。脏腑的摩擦,经络的逆转,一切再清晰不过。她好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千刀万剐,直到这副身躯粉碎殆尽。

阿越顶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仿若飞蛾扑火般逼近对手,恍惚见破晓寒光破空向前,在六合织就的天罗地网间指向最为隐秘的那一处弱点。

我只要能……撑下去……到那里……

体内再也无法压制的邪火顷刻爆开,涌上喉头的血腥被阻在紧咬的牙关之后。少女神情大变,戾气冲天,双眸竟变得赤红。

这刹那,纵然孤傲强大如薛缜,也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震撼与恐慌。

这样的对手,像趟过炼狱的恶魔,哪怕溶尽了□□也要重返世间。

瞬间脑中似有雷霆闪过,映出一个与她何其相似的身影……

薛镇大骇,不再犹豫,登时“日月”当空。

在阿越所置身的那片血色天地之间,当真升起一轮烈阳,迅速划开苍穹,落入地平线下,换与之相对的冷月跃入深空,如此轮转不绝。世界仿佛变作巨大的滚轮,在日月的掌心之中飞速旋转。

她头晕得快要把内脏吐出来,明白自己处境极其危险,已经失血过多而产生了幻觉。但这幻觉也不是凭空想象,恰恰证明她完全接近了对方的核心。

方才“阴阳”剑诀发动,薛缜的攻击力巨增,出招却延缓下来,除疑虑过重之外,也是因为经络内乱流短时间内无法控制。而“日月”便是在此之上,仿照日月运行而重新构建的,能够真正驾驭体内邪气的剑术。

四座发出连连惊叹,甚至有酒杯摔落的声响,似乎有许多人激动地离了席。

阿越心道,那定是言语无法形容的绝妙剑术。

可惜,她看不见了。

临夜挑起的寒风刺穿血海,直向咽喉而来,阿越仅凭本能去挡,破晓微斜,受力有差,竟被震飞了出去。

那一瞬间,骨头碎裂的声响从右臂传来。

她不禁闷哼,咬破了舌头,身法竟仍不减,飞快循着剑声嗡鸣向侧方闪躲,准确摸到佩剑,翻滚数下再度拉开距离,死里逃生。

周围人顿时鸦雀无声,当了这个地步,没人还会以为薛缜是手下留情。

黑衣男子眉头紧蹙,面如冰封,体内却已然燥热无比,急火攻心。他正欲出剑,竟发现胸中浊气阻塞,动作猛然一滞。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还能躲开?就好像……看穿了我的所有攻击一样。

难道我真的会败?

片刻间他心中发出如此疑问,继而惊恐与暴怒同时迸发。

不可能……绝不可能!

就在薛镇屏息调整之时,阿越将右侧衣袖整块扯下,又撕了大片衣衫,用嘴咬着死死缠绕在断了的右臂上,将已经僵硬的右手与剑柄绑在一起。

陆承瞠目结舌地指向她:“这小姑娘竟然……”

祝黎自始至终不忍再看一眼。

“抱歉。”阿越对破晓轻声说:“我发誓,今天再也不会丢下你,直到我死。”

破晓震颤不止,好似呜咽。

山间起了风,重林簌簌作响,像无数幽魂在低语祝祷。一炷香前还晴朗的天空忽而乌云聚拢,艳阳收敛光芒,隐入阴云背后。

蓦然,状如死尸的妘谦似乎想到了什么,久未闭合的眼皮微微一动。趁着身边两个看守分心之际,他慢慢伸手摸向了怀里。

石砌的演武台内部发出碎裂声响,不详之感令围上来的看客纷纷后退。

只见黑云合围正中,逐渐缩小的天光之下,少女衣衫破烂,遍体鳞伤,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站了起来。她的右手与佩剑融合,看上去如同生来就是这样。

“还没结束呢,薛统领。”阿越微笑着,点了自己两处穴道,然后用左手握住右腕,将剑指向薛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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