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工作室的同事们告别后,毕绡打车回到景照小区。
林竞在小区门口等她,她赶回来,就是为了见他。
现在已经立冬,毕绡仍旧穿得比其他人要少,里面一件短袖T恤,外面套一件薄外套。
林竞看到她,远远地便叫她,“教练。”
毕绡听到这个特别的称呼,朝他笑了下,其实她根本没有带过他几节课,他却一直这样叫她。
她问,“阿竞,今天下班了吗?”
“没有……不是。“林竞接连说了两个否定词后,陷入沉默。
毕绡看到Beta偏过头,双拳攥紧,似乎在调整情绪。
寒风吹散了酒气,她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几秒后,林竞才正视她,他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说,“教练,我要走了。”
毕绡露出诧异的目光,她猜到他约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谈,但没想到是这个。
她问,“去哪里?”
“分公司。”
“是杜董的决定?”
林竞的语调愈发沉重,“是的,她让我到分公司锻炼两年。”
以锻炼为名,将他支开罢了。
“好……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毕绡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问到了重点。
这下换成林竞惊讶,他根本没有告诉她他来是要说什么,可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教练……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林竞站在她面前,和泰然自若的Alpha比起来,他的神态拘谨而紧张,像是一个努力把浑身的刺都收紧的刺猬。
显然他很少求人。
他酝酿了好久,才说,“不要离开杜先生。”
毕绡浅浅勾唇,嘴角浮起一个宽慰的笑,她温和地说,“即使你不说,我也不会离开他,除此之外呢?”
“有,还有关于他的事。”在路灯昏暗的灯光下,Beta脸上的表情决绝,他终于狠心挥剑斩断了内心里盘曲的虬枝,露出枝条掩盖的真相。
接下来,林竞与毕绡进行了一场谈话,以前的林竞绝对不会与毕绡讲这些,可现在他唯一能托付的人只有毕绡。
杜芳泓身处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如果没有毕绡,他是打不赢的。
林竞告诉了她杜芳泓的病情。
“你和他冷战的那三个月,他一直都在□□神类的药物。”
毕绡经过朱璧提醒,对杜芳泓的身体状况格外关注,他的寡言、阴郁,以及在分开那段时间他的突然变瘦,都让她很难不往抑郁的方向猜测。
可没有人确切地告诉过她,杜芳泓的精神状态真的有问题。
他那么怕她走,是不会让她知道的。
毕绡本以为自己得知真相后会很平静很乐观,因为她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会陪在心爱的Omega身边。
但当她真的确认了这件事,她没有如想象中那么稳定,林竞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钝刀,反复在她心脏上来回割磨。
出乎意料得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毕绡第二次向林竞问出了这个问题。
第一次她问他,是在N市的夜市,她想认证自己的猜测;第二次,她无需再猜了,只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13岁,被绑架后。”
景淞给她描述的恐怖画面突然冲进脑海,她仿佛看到了一个13岁的少年,在那间凄冷可怕的病房里任人宰割。
浅蓝色的虹膜上浮起一层雾气,她半晌没说话。
杜芳泓将自己伪装了起来,将最优雅最精致的他展现给她。
她真的信了,认为他是完美的Omega。
在他身上,她未知的部分像是被大雪覆盖的土地,她能看到的,是纯洁无暇的白,现在,她要亲自踩上雪面,看看下面是悬崖还是沼泽。
她想了解更多,于是继续问,“除了工作,他平时有什么爱好?”
林竞思考后说,“先生以前很喜欢骑马,他还玩过赛车,画画也很好……”
在Y市的时候,他说过自己想做赛车手。
原来他不是吹牛。
“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了。哦对了,他每个月会有一天或两天在射击馆。”
射击?
怪不得在夜市时玩射击游戏,他会全中。
林竞补充,“先生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只是没有机会做。”
毕绡思量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我冒昧问一句,是和杜宇臻有关吗?”
这是杜家的家事,她不能多问,可现在只有林竞能告诉他。
听到这个名字,林竞的心里泛起一阵疼痛。
回忆本身就会伤人。
这次他诚实说出,“大少爷的离去……”说到这里他竟然哽咽了。
久久没有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提及时,伤口只会变得更深。
连林竞都这样,何况杜氏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