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云大人真的没有骗她。
季沉不懂他的官有多大,也不懂什么叫做权势,但她知道,云大人真的没有骗她。
九年,她真的等到了。
*
卫峋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专业的包扎。
余毒的清创也已经收尾。
性命无虞,还恢复了不少,当真是身体好。
季沉站在他的床边,像一缕孤魂在凝视他。
她拿起了他身上的提刑司腰牌,仔细端详。
卫峋是在一阵冰冷的目光中醒来的,季沉正俯身观察着他的肩头。
“你干什么。”卫峋皱眉,“这是哪里。”
季沉按照顺序回复:“我在看你。”
“这里是静园。”
卫峋无语:“你在看什么。”
季沉又道:“我看在你的伤口怎么包扎的,跟我包的有什么不一样,许大夫说我的手很稳,刨骨消毒一定很利落。”
卫峋打了个冷颤:“你不是剪纸的么,干什么要让你去刨骨。”
季沉点点自己刻刀,也是会开玩笑了,她阴沉着脸,又扯起嘴角:“都是刀,为什么不行。”
“你身上缝合的刀子,就是我喇开的。”
“我还能看到你骨肉里的血沫,它还溅在了我的脸上。”
她补充道。
卫峋被她笑得发毛,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又看看季沉。
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谁两眼一睁,就是被人这么盯着看。
“你骗我。”季沉道。
卫峋撑起身,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也没有遮掩:“我与云大人是老相识了,如今糟了难,在他这里休息休息也不过分。”
“不然,在那个破庙里,迟早要被追上。”
“确实是有人想杀他,不过尚未动手罢了。当今皇上二十六年都没上过朝,上次露面还是十二年前,天下大旱,陛下亲自在祀山祭天,高台上远远露面后,就潜心修道去了。这么些年,都是云伯奚掌一国军政大权,太后信任他,怎么会因为他几句请辞,就完全放心他南下养病呢。”卫峋解释道,看季沉仍旧呆呆懵懵的样子,有些后悔说了这么多:“罢了,你也听不懂。”
季沉听得懂,只是对其中的漏洞没有戳破,问道:“那和你骗我有什么关系。”
卫峋一时被噎住,也不好找补,只好岔开话题道:“把我的剑给我捡回来,你就可以走了。”
他颐指气扬,和那日一样桀骜不驯。他此行只想拿到李淮屏的画像,想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所以才跟踪云伯奚一路南下。以他的身份,当面要云伯奚肯定不给,也肯定不会说自己还记得,他便让苏庭予去,她的琴艺,有摄心之效,不自觉间就能套出想问的话。
这几日,苏庭予一点消息都没有,跟着监视她的人只道人不见了,他就知道上当了。
她跑了。
提刑司她那所谓的情郎必然也是个幌子。
想到此他就一阵头痛。
看季沉还不走,“你怎么还不出去。”卫峋皱眉:“你还想干什么。”
季沉想了想,也自觉不对:“我一会儿去把你的剑给你捡回来。”
卫峋哼了声。
她又道:“之前我给你喂了点东西。”
卫峋双目圆睁,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下意识摸了喉咙:“你说什么?”
季沉咬唇,心里一阵嘀咕,小声道:“我给你喂了防风丸。”
卫峋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江湖常用的止痛止血的丸药,不过食用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压制内力,换句话就是手无缚鸡之力。
卫峋:“……”他压着无奈道:“这个药丸一般都要吃杏子那么大才有效,我怎么吞下去的。”
季沉:“我塞进去的。”
卫峋不禁为自己没被噎死感到庆幸。
“你走吧。”
季沉不等他嫌弃,转身时留下一句话,轻飘飘的飘进卫峋的耳朵:“我知道李淮屏在哪里。”
卫峋:“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