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响中,那边的季沉走到窗户旁边,将快要掉下来的窗户又用石头钉上去,将其加固了一些,虽然依旧破烂不堪,但好歹能挡点雨。
季沉坐到火堆旁,继续鼓捣那个锁。
卫峋见她终于过来,也瞅清楚了她是谁。
她依旧穿着她的破布麻衣,用支破铜簪子挽着头发,背上背着斗笠,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怎么在这?”卫峋又缓过来一口气。
“你一个人吗?”
季沉摇摇头,示意他的身后。
卫峋突然觉得一阵恶寒,因为他拧过头,身后空无一物。
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当真是有些毛病。
怎么形容,有点窝囊劲儿但是还有股死劲儿,他丝毫不会怀疑季沉什么时候不会把她那把小刻刀插他头上。
外头的风从窗缝透进来,凉丝丝的。
季沉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她听觉敏锐,睡着时也能听见那些细碎的声响。奈何卫峋昏迷时,一直在说梦话,来来回回重复着那几句,几乎没有停过。
见卫峋终于不念叨了。
季沉倒头就睡,顺便对着空气嘀咕了一句话。
卫峋抬眸环视四周,确信这里没有第三人的存在。
可这个小姑娘神神叨叨的样子,硬是让他背后发寒。
再怎么叫,她都不搭理。
卫峋第一次,要等一个人睡醒。他靠在墙上,微微一牵扯伤口就疼的撕气,看着不远处的人蜷缩成一团睡的很熟,脸颊被火烤的有些微微泛红,却十分明净。
卫峋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心下不悦时,身边陡然寒气逼人,凉的他打了个冷颤,不禁向火堆旁靠了靠。
“中什么邪了这。”他心道。
*
季沉醒来时,卫峋正要死不活地看着她,一夜冒了不少青色的胡渣。
怀里正是她的包袱。
卫峋已经把她的粗饼啃完了。
吃完还擦擦嘴:“这饼太硬了,怕不是拿石头做的。”
要不是身边吃的都没有,他才不会主动去翻季沉的行李。
他招招手,嘴唇有些干裂:“水给我,你这饼噎得慌。”
“下次不要再买了。”
季沉闷声道:“我自己做的。”
卫峋:“……”
季沉开始收拾行李,扛着自己的包裹,正准备走,被卫峋叫住:“你去哪儿。”
季沉一板一眼:“离你远点。”
卫峋:“……”
“你帮我送个信。”
“不行。”
卫峋被她直接拒绝,愣是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季沉拒绝第二次了。这小姑娘看着懵懵的,说话是十分干脆,绝对不拖泥带水,连一句完整的客套都不愿意说。
他自觉是那天用鞭子打了她的缘故,扭捏了半晌,也没有道歉,倒是问了句:“还疼不疼啊。”
季沉扯开衣襟,将脖子下方的疤痕露给他看:“你说这么?”
卫峋不想她如此干脆,就看见她白皙的锁骨旁边,已经结痂的一道伤口,也不知道她是在阴阳怪气,故意将疤痕展示出来,还是当真是没有人教他。
季沉点了点:“早就不疼了。”
“啊?”卫峋见她纯真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也一时无言,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
季沉觉得他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都过去这么久,自然是不疼了。
虚空里传来一句话:“小心着凉,衣服穿好。”
卫峋被冷的一个激灵。
“谁!”
李淮屏出现在了卫峋身后,登时就升起一股寒气,蹲下身捏住了他的后颈。
像是把猎物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轻松随意却十分具有压迫感,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掀起什么风浪。
“又见面了。”
“卫大人。”
卫峋听出了他的声音,嗤笑道:“我就说,荒郊野岭的,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
不禁也心下感叹,此人武功确实高,那夜的剑术已经让他见识到了,如今又能悄无声息站在他的身后,当真不是一般人。
“那荒郊野岭的,你又怎么孤身一人呢。”李淮屏反问道。
卫峋道:“路遇劫匪,被一路追到这里。你们救了我,我自然也是感激不尽。”
他不禁闷哼,脖子后面的力道越来越重,显然不满意他的答案。
季沉插嘴道:“他骗人,他身上的箭是兵坊的规制。”
卫峋:“……”
李淮屏叹了口气:“第二次,我想听实话。”
寒意围绕着卫峋,伤口处越发的疼。
“我是来找李淮屏的。”
扛着包袱弓腰驼背的季沉听此,突然支棱了起来。
“为何找他,卫大人看起来也不过二旬,怎么会认识他呢。”李淮屏波澜不惊。
卫峋表情有些古怪,青一阵白一阵,竟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偏过头,很是不情愿道:“我——”
“想跟他学剑。”
李淮屏:“……”
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