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无患盘完了发,看着唐祈醉伸过来的手,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笑说:“先替你收着,改日还你。我还能赖你的?”
唐祈醉将手抽出来,说:“信你一回。”
说罢,她又打量起应庭洲这新建的小院儿,说:“这宅子不错。”
岑无患扶着唐祈醉的肩,将人转回头,说:“这种样式不常见,院子里造假山修水渠种梅树,赵松云是下了心思的。”
“怎么?羡慕了?”唐祈醉眼含笑意,打趣儿说。
岑无患瞧着唐祈醉的模样,抬手摸着唐祈醉的脸,失笑说:“不羡慕,世上没有比裕安更好的女子了。”
“小侯爷花言巧语惯会唬人。”唐祈醉踮起脚,一张脸凑到岑无患眼前,“我忽然想起来,我有套差不多的宅子,回去将地契给你。你师兄有的,你也不会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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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时间,去哪儿了?”宋逾明在唐祈醉旁边落座。
唐祈醉脸不红心不跳,回:“辞桉累了,送她出去。”
宋逾明带着副什么都明白的表情,笑着说:“这样么?送人将自己嘴上的胭脂都送完了?”
唐祈醉端杯的手在半空一滞,而后忽然笑道:“你又知道了?”
“原先是不知道的。”宋逾明的下巴抬了抬,示意唐祈醉看岑无患,“半年前宫中忽然发生政变,这小子发现得最早,便来宣德府和我爹借府兵平了宫中叛乱。后来我爹见了血衣楼的人才察觉,这场政变竟是你挑起的,这小子也知道,爹急得团团转,生怕日后他将此事捅出来。谁曾想他非但没有要揭发的意思,甚至还有意替你遮掩。在此之前,我还一直寻思你俩水火不容。”
“我说你,”宋逾明喝了口酒,“有这档子事儿至少和我爹说一声。”
唐祈醉碰了碰面前的琉璃碗,发现里头的汤已经凉透了,便没再喝:“我并非有意隐瞒,半年前,我与他确实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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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明亮,应庭洲站在门口,手抬起又落下。
门顶绑着的红绸随风飘摇,夜很深了,宾客们打道回府,偌大的府邸静悄悄的。
应庭洲来回踱步许多次,终于下定决心般,推开了门。
赵玉竹坐在喜塌上,边上的老婆婆见应庭洲进来弯腰端起了桌上的合衾酒。
两人赶场儿似的地将该过的过场过了,屋内的婆婆和丫头们便都退了下去。
赵玉竹还带着金灿灿的头冠,她抬眼瞧着应庭洲,半晌无言。
“摘了吧,没人了,怪沉的吧。”应庭洲掀袍在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
赵玉竹听话地摘了金冠,将头冠放在腿边,而后站起身,才要开口,却被应庭洲抢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场婚事是天子之言,我并非你的意中人,你我在今日之前不过几面之缘。我没有心仪的女子,如今既然与你结发,那么往后也不会有。公主嫁我算是下嫁,未来你我相敬如宾,日子未必就过的不好。”
赵玉竹也坐到桌前,嘴角勾起抹浅浅的弧度,柔声说:“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先说了这许多。”
“我……”应庭洲一时语塞。
赵玉竹撑着脸,瞧着应庭洲,依旧柔声说:“若我不愿意这天子之言也下不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自愿嫁的?”
应庭洲耳后爬起了红,他抬眼看赵玉竹,强作镇定,说:“公主莫要打趣我了。”
“好吧。”赵玉竹站起身,她背着手,慢悠悠地绕桌而行,边走边说,“不逗你了。我是邶朝的公主,如今唯一的公主,若来日有两国联姻之事,我首当其冲,我不愿背井离乡,更不想来日两国刀剑相向,我只有殉国和殉夫两条路可选。”
赵玉竹说着话锋一转,她又坐下,说:“你说的,往后相敬如宾。”
应庭洲点了点头:“嗯,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