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出了岭城,连续开了有两个小时,两面的风景越来越荒芜,油长泛白的地面变成了黑色龟裂的水泥地。
也怪天气不好,晨起时岭城就一直被笼罩在薄雾之中,如今已经快中午了,远山还只能看到一点朦胧的轮廓。
纹清心里忐忑,一路只拉紧了安全带不说话,偶尔谢荧抛个话题过来,她勉强应和两句,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这次的旅行没有兴致。
约莫下午一点,车子到了山前的最后一个小镇。
两个人下去随意找了家饭店,点了些菜。等待的间隙,谢荧见桌上的茶杯不干净,便自己出外去旁边小店买水。
纹清见她离开,这才深喘了一口气,拿着手机不停搜索这里的位置,以及野外生存所必要的技能。虽然是临时抱佛脚,总比真的遗失荒野后,什么都不会强。
如果可以,今天晚上最好还是在镇上住吧,虽然谢荧表示她经验丰富,但总归要以安全为主。
她可不想因为一点事故就闹得满城皆知。
稍时,谢荧回来了,把水递到纹清手边,看到她慌忙收起手机,不觉冷笑:“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害怕么?还是后悔想打退堂鼓了?”
纹清扭开瓶盖,润了润唇:“没有啊,我在想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该住在镇上呢?”
“那有什么意思。”谢荧立马驳回:“住在屋里何必还出来,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进山,可以留在这里。”
纹清当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吃了饭,继续上车出发。后备箱里装着搭营的装备,对于纹清来说,那些还不如这辆车给她的安全感重。
漆山,前往的目的地是纹清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地方。
大片的原始茂林,夹击着这条狭长的柏油路,来往的车辆越来越少。转过一个弯,几块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巨石把路面砸出了几个坑洼,车子贴边而过,谢荧疾踩油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纹清望着那一片片没入眼际的笔直松树林,看着蜿蜒而上的层层山丘,不由问道:“还要开多久?”
“开到没有路的时候。”
她不会要把她拉到深山里去扔了吧。
纹清胡思乱想着。
她向来是这样,只要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所有未知都能让她寒毛竖立,如果身边是父母倒还好,是个摸不透感情的爱人,那就是双层恐惧了。
车子开进一条细石子垫的路,能听到轮胎扎过石尖的嗞咯声,但车厢里却分毫不动。
终于车子停了下来,面前是一片宽阔的采石场,四面嶙峋,杂树丛生,草地及踝,看来已经很久没有开启了。
谢荧下了车,开启后备箱,主动背起最重的登山包。
纹清只得捡了个小的背上,两个人沿着旁边的小路往林子深处行去。
走了两个小时,羊肠小道越来越分辨不出路径,芒萁杂乱,人一过就主动把背影封住。
纹清一路薄汗,忍不住把冲锋衣拉开来散热。
南方的季节在深山里都是一样的,即便是夏日,也有冷得透骨的时候。
翻过两个山丘,来到一处溪林地带。
潺潺活水顺着松林往前流淌,地面也开始平坦起来,厚实的松针使得脚下松陷,一抬一放,登山靴上凝满叶泥。
纹清摘下帽子,捋过松散的长发,一只蜘蛛从指间窜出,在掌心游动,她眼急手快捏紧了它,并发出一声惊呼。
谢荧回过头:“怎么了?”
“没事,小虫子。”纹清讪笑两声,松开手,借用旁边的树叶擦了擦,很快整个指尖都发起热来。
她虽然在乡村里长大,但不及认识所有植物就离开了,什么东西有毒,什么无毒,她不比那些纸上谈兵的专家强多少。
但她不敢把不适说出来,还没出发多久就开始惹麻烦,估计谢荧会更厌烦她,要是把她单独扔在这里,她还怎么回得去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天气渐晚。
谢荧找了个枯木较多的高地驻扎下来,这里是山脊,离溪水不远。
她在搭帐篷,纹清帮不了忙只能在一边生起篝火。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两个人围笼火堆,开始吃些带来的干粮。
纹清吃了两块巧克力就没了胃口,只望着火焰发呆。
远山已黑,近处的地方也不过能看十来米的距离。
枭鸟急鸣,给夜色更添了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