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上,假期过得很快,闭眼睁眼间,就到了要回城的时候了。
纹清蓦然想起之前在谢荧面前大言不惭的要去应聘当道士,不免有点好笑。
如果就这样回去,说不定哪次谢荧问起来,自己反倒理亏丢脸。
因此翌日上午,她特地求助外婆帮忙找到丹霞观的联络电话,然后打了过去,结结巴巴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对方也没多问,只给了她一个邮箱,示意她把简历发过来。
纹清从中听出了敷衍的感觉,但她还是把自己的简历发了过去,算是走了一个过场,往后不至于死无对证。
初四下午,黄成益来到了湖上。
那时纹母去了小卖部,纹父去了老街找旧友喝茶打牌,屋子里只剩纹清一个人。
“纹清。”黄成益来到门口,半掩的门迫使他不得不弯下腰来,壮实的身子遮去半边天光,在纹清脸上投下阴影。
纹清从沙发上抬起头来,看到他时不禁一楞,随后便生了怒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舅舅没有帮她说得清楚吗?
黄成益红脸上堆叠出笑意:“纹清,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我还想来争取一次。”
“争取?”纹清虽有不满,还是按捺下火气:“你明知道我已经拒绝你了,为什么还要到寨楼去?”
黄成益许是有心想解释,弯身进了门内,来往行人很多,纹清怕被误会连忙上前把半掩的门整个推上去。
天气有些阴,屋子里若不开灯,走上两步便陷入了黑暗之中。两边夹击的高楼,把这里衬得像个老旧的瓦棚,很是拮据凄苦的模样。
“坐吧。”纹清招呼了一声,走到旁边泡茶。
纹父喜欢收藏茶具,黑色的顶天立地桃木柜里,全然放满了各种瓷器和茶盒,但大多都蒙了灰,只有常用的白瓷摆在桌子上。
“你不用这么麻烦。”黄成益走了过来帮忙。
纹清回身避开他的手,把还未醒开的茶水倒了出来,白澄澄的水,根根分明的茶梗,正在蜷曲伸展。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人一头,隔得老远。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纹清把手机撂到一旁,有些局促地抱紧双手,整个人躬起脊背,戒备地看着他。
黄成益挠了挠头,剃得黑短的发,能看到两边靛青的头皮,越发把头型显得尖长。
“我们年龄相当,而且性子也很合拍,你不爱说话,我也不喜应酬,虽然你没见过我的父母,但你的父母是很好相处的人,他们对我非常好,我想,这样的家庭也是很难得的。”
黄成益认真剖析着两人的契合度,不时侧头打量着纹清的反应:“我知道我贸然过来做客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我实在是想多亲近你,他们开的那些玩笑,我也觉得过了头,但这是我们俩的事,外边人只是起哄,真正决定权还在我们手上,所以我当时不解释,也是不想打搅了大家的兴致。”
他的解释倒是滴水不漏,但纹清很快就找到了破绽:“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让我有所准备,而不是直接过来。你不解释,但也该把短信的事告诉舅舅舅母吧,他们不知道当然会邀请你,但只要你说清楚,即便来做客,我想他们也不会乱开玩笑。”
现在所有的亲人都认定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以纹母的性格,估计已经闹得左右皆知了,这时候再来表示误会,不谛为一场沉重的打击。
黄成益失了言,坐在那里来回搓动着双手,他穿了一件灰色的短款羽绒服,下面一条小脚的紧身裤,袜子和鞋之间露出一段黄褐色的肌肤。
这样的阴冷寒凉的天,露出来的肌肤,顷刻间就有皲裂的痕迹。
纹清看着也不免咬起了牙关,他似乎是为了让那张老成的脸显得年轻些,所以故意着了年轻人的打扮,但这样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纹清的反感并不在于穿着,一个人想要得到另一个人的亲睐,过了火的努力,并不应该嘲讽。
如果不是自己的心早给了另一种感情,也许她不会太刻意的厌恶这个男人。
茶杯里的茶叶彻底舒展开来,浑黄与淡青还未交融,叶梗慢慢往下沉去。
“对不起。”纹清只有这句话。
黄成益愣了愣:“或许我们可以再试着交往一下。”
纹清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对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
“感觉可以培养,建立一个家庭,或许并不需要感觉。”黄成益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很快放下。
纹清喃喃道:“没有感觉,会很痛苦,对一个没有爱情的人,你会出了格的不尊重,那是背离本心的失态。”
她不介意说两句真心话,就像现在,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她已经有了避之不及的痛苦,不管怎么压抑,都没办法缓解。
“叔叔阿姨不在家么,我应该跟他们打个招呼再离开。”黄成益撑起身,开始往里间打量。
纹清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去,只看到浓重的黑雾弥漫过来:“他们不在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让父母看到他,不知会有什么反应,不如就这么说开了,往后再慢慢冷待开解,不至于最后一天,母女俩带着怨气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