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酒店,坐落在雍山的半山腰上,整个酒店是很有江南意境的庭院风格。
装潢上有种返璞归真的幽静感。
最奇妙的是,她们的到来,适逢岭城的初雪,米粒大的雪花纷纷扬扬,在浅黄的地灯上凝结出一层透明的薄霜,霎时所有的景色都被透照得雾蒙蒙的。
私汤被修建在屋后的竹林深处,做旧的凉亭,稻草上垂吊着干爽纤长的穗。
私人管家送来酒水和小食,托盘漂浮在水面上沿着开垦的石道盘旋而来,颇有古时曲水流觞的文艺氛围。
“好舒服,这才是生活啊。”许珂玉浅啜着红酒感叹着。
纹清缩进池子里,只冒出一个头来,天然温泉淡淡的硫磺味在鼻尖萦绕。
她倒不想感叹生活,只想感叹这一夜所要花费的数字。
真搞不懂,那些有家的人,为什么喜欢到酒店来住宿。如果只是为了泡温泉那也犯不着来这里,公共温泉便宜多了,还有免费的酒水可喝呢。
“纹清你是不是瘦了。”许珂玉透过蒸腾的雾气探量着纹清的身体,那直直的目光把后者闹得个脸红耳赤,躲藏不迭。
“我没有瘦。”纹清抬起手臂晃了晃:“你看,多粗啊。”
许珂玉冷哼一声,心有不满:“明明就是瘦了,说好了大家都要一样的体重,你凭什么背着我减肥。”
纹清哭笑不得:“那是你的问题,出去胡吃海塞,能不胖么。”
许珂玉递过一杯酒,与纹清轻轻碰了一下:“要我说,趁你还处在美貌的尾巴上,别那么保守,泳衣挑这种款式,太暴殄天物了。”
纹清羞涩得快坐不下去了:“就算穿得性感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到大堂去招摇么?”
“可以呀。”许珂玉大笑不止:“你穿上我的泳衣去走上一圈,保准那些男人魂都被你勾得到处跑。”
纹清双颧蒸得酡红,腾起艳色来,她恨不得堵住那张嘴:“谁要去勾引那些男人,恶心死了。”
“放心,唐丽的魂也一样……”她话还没说完,那边一瓢水泼了过来,把她头脸淋了个透亮。
打闹了一番后,两个人皆上了浅处,依靠在灼热的石壁上缓解久泡的不适。
纹清喝了些酒,整个人晕乎乎的,胆量的增大让她话也多了起来,偶尔还能顺着许珂玉的狼虎之词应和几句。
这里那么美,纷纷扬扬的雪把整个世界变成了另外一种色彩,低矮的门扉上两个古朴的灯笼,把时光拉回到很久以前。
“和喜欢的人这样靠在一起,就是安安静静的看看风景,也会非常快乐吧。”纹清仰头喝光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在托盘上远远地推了出去,看它船一般在轻浅的涟漪上起伏。
许珂玉亦很有感触:“是啊,要是现在天航在我身边就好了。”
两个人都颇为煞风景的把对方排除在所需之外,但都觉得没什么不对,朋友与爱人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很难混为一谈。
当你已经拥有了最重要的朋友,对爱人自然就会有更紧密的期许。除了陪伴,“他、她”承担了那种叫做刺激的感觉,能让你在空虚的生理或心理,得到心潮起伏,大快淋漓的满足感。
所以,当纹清脑袋里跳出谢荧这个人时,那种蓦然间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沉迷不已。
她轻轻抚过两臂战栗的肌肤,望着旁边椿凳上的手机,不由的生出了想听到那人声音的渴望。
而许珂玉根本就不需任何顾虑,直接了当的打起了电话,并向对方毫不保留的谈论着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趣事。
纹清被她的幸福所感染,趁着勇气还未消退,拿起手机翻出那个号码,停默数秒,然后闭着眼睛就拨通了过去。
一声,两声,三声。
接通的声音挑动着耳膜,头皮上泛起被拉扯的紧张感。
然而,并没有人接,冷漠的忙碌语音浇灭了希望。
纹清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看来别人也不是时时都在等待着她的。也许她失望于自己在那件事的不通透,索性不再做无用功,彻底放弃了对她的追求。
你能期待这样的人在感情上有多大的毅力呢?
低落的情绪持续着,直到许珂玉察觉到不对,拉过浴衣披覆到她身上,关切的问道:“是不是泡久了不舒服,咱们进去吧?”
纹清点了点头,两人起了身,沿着石子甬道,从侧门进入了屋内。
躺在床上,纹清失眠了。
她总是不停回忆着在村子里和谢荧相处的几个场景,幻想着在各种选择后,她们要将经历的不同生活。
“我怎么像中毒了一样。”她挫败地捂着额头,企图把胡思乱想驱逐出去。
顶上是微倾270度的玻璃天幕,在夏夜的时候可以看到纯净的星空,但现在细雪垫底,无数黑色的落叶夹杂其中。
风吹过,窗外的黑漆漆的竹林沙沙作响,楼阁在远处如萤火森烁。
晨起。
纹清一个人在庭院中散步,夜里未看清楚的景观,在白天看起来别有一种意境。
冬日里,南方的花卉是凌寒不屈的。
宫粉色的重瓣三角梅,在白墙与黑瓦之间煊赫夺目,梅树被设计成了行道间的灌木丛,白花樱蕊轻弱得仿佛是未化尽的雪。
不知道哪里飘来一阵金桂的芬芳,刺破雪后极干净的空气,把缠绕在身上的疲倦驱洗得一丝不剩。
散步回来时,许珂玉终于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