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看着车渐渐远去,纹清久久回不过神来。
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
她竟然真的要一个人留在这村子里了。
这座寨楼周围没有人居,只有南山处和山脚下才有人家。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没有人能及时相救。
她重回到天井里,明亮的阳光打下来,光柱里尘埃浮动。四面的门扉却是黑洞洞的,它们陷进旧时代的光影里了。
高堂上,外公的遗像静静地望着她,神情冷漠。
她开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了。
小花狗突然窜过来,护在她身前,朝外大声咆哮着。
一只身型硕大,皮毛油滑的黑贝狼犬来到院子中,透过大门的长廊远远地窥视着。
纹清心跳加速,整个人都瑟瑟发抖。
她对这种大型犬类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小花还在努力的吠叫,纹清迈着发软的腿步走到门前,狼狗吐出舌头,想要迎上来,等待它的是一道紧闭的门。
直到翌日的上午。
这道门终于再度开启。
纹清再三确认外面没有危险后,这才来到院子边。
趴在栏杆上往坡下望去,满壁的野菊花像一块天然的黄色地毯,毯子一直铺呈到水边去。
微风吹过,湖水荡漾,仿若一块粼粼的碧玉。
一方造型别致的凉亭半架在湖面上,四周种满了奇花异草,坐在那亭子里就可以惬意的赏花钓鱼。
谁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纹清抬眼望向远处的南山。
金色的瓦顶如黄昏时落日的余晖,耀人眼目。
乡村的时光,是缓慢而无聊的。
缺少了网络陪伴,一切都回到了原始状态。
偶尔会有一个老人来串门,本来是想找外婆聊天,看到纹清反倒要惊吓一跳,然后猜测这个姑娘是杜家的哪一个孙辈。
“你是刁昕?刁昕好像要胖一些。”
纹清笑着摇摇头,耐心地等待她继续猜。
“筱影?不对,筱影没有那么高。”
“瑾秋?”等把杜家孙辈中唯四的几个孙女排除了三。
那么剩下那个就呼之欲出了。
“纹清!纹清,我记得小时候你是个假小子啊,怎么长成这么一个大姑娘了。”
纹清羞涩笑道:“小时候太调皮了。”
“那是。”老人感叹道:“带着满村的丫头到处疯,连南山上的谢荧都愿意跟你玩。”
“南山上的谢荧?”特殊的地名,陌生的姓名,这糊里糊涂的话增添了纹清的好奇心。
她连忙捧出茶水和点心来招待老人,希望她多留一会儿。
太过冷清寂寞,也会想要人陪伴啊。
“谢家的外孙女,出息得很,外国大学毕业的,她爸爸在岭城开着一家大公司,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
夸张的吹嘘一番后,她继续拉回正题:“那丫头最近也回来了,在村里要搞什么基地,种花草种果树,还要弄什么景区,反正阵势大得很。”
纹清想起舅舅提到的消息,看来那谢荧跟深辉集团的董事长应该有什么关联。
“前段时间什么区委书记,区长,□□,还有湖上镇长一大帮人,来到这周边视察,乌泱泱的车队开进来,咱们这里几百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老人说着喝了口水,脸上满是骄傲,似乎与谢家人相熟,自己也十分增光添彩。
纹清笑道:“谢荧我倒是完全记不得了。”
老人道:“你不记得她,她倒还记得你,上次我在亭子边遇到她,聊起她小时候的事,还说起过你。”
“是么?”纹清又惊又疑,这实在是意想不到,她竟然和深辉集团的亲眷有那么点微不足道的联系。
“那有机会倒要好好叙叙旧。”纹清笑道。
“她经常到湖边来钓鱼,我帮你留意着就是了。”老人很乐意为她们搭桥牵线。
纹清只当她是玩笑,附和着打趣:“那好,下次看到她,记得提醒我一声。”
送走老人已经是傍晚了。
松林里的路灯骤然全数开启,近五百米的林荫公路,像一条暖黄的遂道。
那明亮的光影,让人恍惚到了岭城的某个旧街区。
民国风情的砖石小楼,黑白分明的咖啡店招牌,看完电影的情人们在路灯下追逐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