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已经给了你七年的自由了。”父亲苦口婆心道,他说话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不像母亲那般随意放肆。
他长年在外工作,与女儿相处始终有着疏离感。
母亲接口道:“你怪我们不开明,可是我们从来没有阻止你在大学交男朋友,也鼓励你上班后多和异性接触,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纹清苦涩难言,浑身充满了无力感,疲惫而茫然:“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和没有感觉的人相处,我也不是个主动的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你该了解我的,你最了解我的。”她在乞求母亲的怜惜,放过对她的层层追击。
母亲似乎有所触动,放松了语气:“所以我们想帮你,既然你不能主动,那就由我们主动帮你找,你只需要见见面,也许能找到合乎眼缘的。”
纹清苦笑着闭上了眼,她心知没用的,可是已经无可反驳了。
在与父母的战争中,她永远是输家。
“放心,妈妈会帮你把关的。”母亲坐到床边,搂住了纹清。
她自来强势,知道怎么驯化这个软弱的女儿,打一把掌给一个甜枣,无往不利:“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也不逼你,但你不能见都不见,知道么?”
纹清眼中蓄了泪,回家的疲惫让她实在没有精力再跟父母对抗:“随你吧,见面可以,但你不能强迫我必须接受谁。”
“当然。”父母交汇眼神,脸上有了笑意:“我们肯定尊重你的意见。”
新换的床铺有着干净的阳光味。
纹清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默默流着泪。
半开的格子窗,飘起的窗纱,滴答的落雨声,无边无际的黑暗,这是年少时难以入眠的夜晚。
但现在,鬼怪已经无法引起她的害怕,一切都不如现实来得恐怖。
雨后的清晨,天空一碧万顷。
河风中带着清新的香味,像是切开的青瓜又像是揉碎的新叶。
“吃完饭去帮我看店吧。”母亲笑着说道。
“唔。”纹清喝着粥,含糊地点头。
从纹清小学时,家里就开起了杂货铺,因地理位置好,临近小学,所以生意非常红火。
准备出门时,母亲突然走了过来拦住她:“你换件衣服吧。”
纹清低头看向身上的米黄色的衬衫,它休闲而得体:“有什么问题么,又不脏。”
“换件正式一些,漂亮的。”母亲叮嘱道。
“为什么?”纹清有些警觉。
母亲眼里闪过不自在:“你周姨帮你介绍的那个男孩,今天会来。”
纹清诧怒不已,但也不敢强硬拒绝:“反正我只带了这种衣服,漂亮的没有,你要是看不惯,那就去商场给我买两套新的吧。”说着别过母亲的身子,迈向对街。
纹清的回乡,引起这条街道邻里的注意,她们不断地来到小卖部,借着与纹母搭讪,肆意地打量这个许久未见的姑娘。
“纹清还和以前一样没变哦。”
“长得跟你妈妈年轻时候一样。”
“在城里待久了,皮肤白了,气质也更好了,这次回来准备住多久?做什么工作呢?是不是公务员?”
好不容易打发走她们,纹清坐在收银台后的藤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
昨晚没有睡好,她闭上眼睛微微打着盹。
“喂,这水多少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传来。
她睁开眼,还不甚清醒,但嘴上已脱口而出:“两元。”
“不能便宜点么?”
“都是这个价。”
“交个朋友的话,你能便宜一块钱么?”
纹清挑起眼角,睃了他一眼。
一个脑袋浑圆,眼睛细小,身材虽高大但身型胖硕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他看着纹清,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出场方式,得意的笑着。
母亲在他身后眨着眼,纹清瞬间明白了。
两人沿河边的小道慢慢散步。
纹清一直紧绷着脸。
她的目光只放在河对岸的竹林上,那些掩映的黑瓦白墙,衬着游荡的竹筏,有种江南水乡的韵味。
“你回家后,生意一定更好吧。”男人油腔滑调。
纹清僵硬地回答:“都一样的。”
男人摇了摇头,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怎么会一样,有这么美的老板娘站在店里,满镇的男人都会进去买东西的。”
纹清差点控制不住就翻出白眼来。
对不起了,她在心里向母亲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