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最好的朋友结婚,她有什么理由不去?三观上的分歧也抹灭不了大学四年的情谊。况且出来实习时也是和许珂玉同租一室,靠着她优渥家境的助力,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于情于理她都得站在她的那边。
夜深。
纹清泡了一杯速冲咖啡放到电脑桌前,她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以便快速完成今天的工作任务。
然而,刚填了几个数值,母亲的电话就来了。
照例是先询问她的身体好不好,再嘱咐她不要一直熬夜,随后便疯狂催促她尽快回小镇一趟。
纹清知道母亲的意思,她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依然还是孑然一身。她不急,可家中的亲人们都着了慌,一个接一个的催着她找男朋友。她们希望她能回去相个亲,尽快结束这可悲的独居生活。
女人,即便是有自己的房子,有赖以生存的工作,在别人眼里依然像是没根的浮萍一样,飘飘荡荡,没有着落。
这实在是不公平,可这些腐朽的思想在短时间内却无法改变。
纹清只得跟母亲保证,等到许珂玉的婚礼结束后,她便回去。
许珂玉的婚期定在国庆节,现在距离十月,还有一周的时间。
挂掉电话后,纹清去了一趟卫生间,洗手的时候在镜子里看到了蓬头垢面的自己。
为了存到买房的钱,除了工作,纹清还接了几个副业,让她即便是周末也只能宅在公寓里忙碌。一个月只有那么一两次她会应许珂玉的邀约出去吃个饭,逛个街,平时也没心情化妆打扮,应季的衣服就那么两套来回穿。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她还没有准备参加婚礼的衣服。
她不得不下定决心一个人出门了。
周末的步行街上,十年如一日的人潮汹涌。无数高楼大厦挤压堆叠,明晃晃的玻璃墙,闪烁的广告屏,钢铁巨兽的映衬下,人如蝼蚁般脆弱渺小。
时代广场上的喷水池前,站满了前来玩耍的儿童,不同行业的工作人员在广场搭台搞着促销活动。纹清经过时,一个身着卡通装的年轻姑娘追上前,塞着一张传单过来,“姐姐,给你孩子报个名吧,我们英语培训学校请的全是外教。”
纹清把传单折叠在手中,直到进入购物中心的大门,这才把它扔到了垃圾箱。
她朝一旁的玻璃橱窗上看去,寻找着自己脸上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眼角似乎起了些浅浅的纹路,把大得张扬的眼睛显得柔和了一些,她本就有一张在学生时代就看起来成熟的脸,从来没有享受过符合年龄的青春时光,所以这点变化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在服装区游走了半晌,咬牙进了一家比较知名的轻奢女装品牌店,经过艰难的选择,终于挑选到一条黑色丝缎连衣裙。
这条裙子,腰身剪裁合宜,腰侧坠有长长的飘带,把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领口也高至锁骨,不会过份暴露。
但那紧致的收腰,贴身的设计,更显得丘壑巍峨,线条陡峭。
导购小姐为她另选了一块披巾,缓解了她那无所适从的尴尬。
一条裙子就花去了她大半个月的积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许珂玉的婚礼地址选在了岭城最豪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如果穿得太过随意,不但自己丢了面子,也会让朋友难堪。
买完衣服她又去理发店修剪了一下过长的头发,把平时拖在臀下的发尾剪到腰迹。
这一切改变都是瞒着许珂玉进行的,免得她知道后误会,以为自己真的想在那种场合下引人注目。
比起艳压,她更在意别人的看法。
同一届的Y大毕业生,似乎都在各自的领域里闯出了一番天地,连许珂玉这种逢考必挂的人,毕业后都能进入岭城银行系统,并且因地制宜结识了一个持有银行黑金卡的贵公子。
当然,她并不羡慕许珂玉的恋情。
他们磕磕绊绊的相恋了两年,才终于把结婚提上日程。
许珂玉因着这位贵公子的风流多情,不知在她面前抱怨哭诉了多少次,每次都咬牙切齿的说要放弃,最后还不是又重新陷入进去。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你既享受了他带给你的富贵生活,同时就得丢掉一点自尊,包容他的放纵。当然,这一点男女亦然。
包容听起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纹清绝对做不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低声下气的乞求,去换得一个男人并不牢靠的怜悯,那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她可没那么下贱。
午饭在公寓楼下的一家日料店吃拉面,熬得浓白醇香的汤汁是她的最爱,不过这种汤都是工厂流水线上的汤包勾兑出来的,味道少了几分灵魂,多了几分工业气息。
亦清煲得一手好汤,那是长年独居生活修炼出来的手艺,每天晚上把食材炖在砂锅里,经过几个小时的熬煮,满屋子都是汤汁浓郁的香气,她在香气中幻想自己有所爱的那个人需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