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雨里站了片刻,齐天磊竟突然开始道歉:“小峰对不起,我昨天,话说得太过分了。”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也知道,是为了他好,廖小峰决定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他隔着厚外套拍了拍小腹里的存折,“天磊,我决定继续念下去,不只是预科,我还要念大学,和你念同一所大学!”
预科一开学,很多事情改变了。
首先没有庞大勇带着廖小婷上学、放学,不过她已经升入中一,学校离家又近,完全有能力自己活动,只是她哥免不了多唠叨几句,时时耳提面命叫她留神被坏人跟踪。
再来,是圣保罗,成功升入预科的学生中,绝大部分选择留在了圣保罗,虽然学费略贵一些,然而这所私校要比官立学校影响力更大,从这里升入大学显然是明智之举。
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来报名的自修生或是自主择校进入的学生,和直升的并在一起,居然满满当当分了三个班。
按成绩排名,依然是A、B、C三个班级。
剩下会考成绩不理想的,也不至于没有出路,要么被家里送去国外念书,要么去择条件没那么好的学校。
最后,是四人小团体。
少了谭家乔,没想到却补进来何睿方。
用何睿方的话说,他能进A班,源于突然的醍醐灌顶,爸妈、哥哥、姐姐都是律师,在家人的鞭策下,他决定努力一把,没想到一冲就冲到了A班。
虽然他是和张立轩争抢班里倒数的几个名额,但已算不得了的成绩。
刚来的第一天,何睿方自觉坐在了廖小峰旁边,冷不丁被齐天磊扯住后脖颈,强行交换位置。
张立轩会意,没做抵抗便接纳了这位新同桌,反正两个人成绩差不多,也没什么好嫌弃的。
作为加入小团体的代价,中午何睿方要请三个人去餐厅吃奢餐。
一吃就吃出问题来了。
直接把廖小峰吃成了急性肠胃炎,有且只有他一个人吃出了问题。
在出现明显脱水症状后,他被齐天磊搀着送到医院,医生说没必要输液,简单开了几副药便打发人回家静躺休息。
只好和学校告假。
没想到晚饭后竟开始发起烧来。
廖小峰一向身体康健,庞奶奶上来看了,笃定地说他是因为好几年都不生病,陡然一生病肯定要病好几天。
不幸的是,真就被奶奶给命中了。
第二天齐天磊放学回家,廖小峰已经烧得不省人事。
齐想把人送到医院,一直看顾着的庞奶奶却是连连摆手地阻止:“这点小病没必要,大勇每回发烧,我都给他喂点药酒,再捂着被子闷一晚,第二天保准就好了!”
“奶奶,你给他喂了酒?”齐天磊简直不敢相信。
然而他要去床上把人扯下来送去医院,廖小峰又本能地抗拒,病人好像尚有意识,对床和被子有种本能地依赖,像是缩在壳里的小鸡,谁掀被子就啄谁。
“大哥,你就相信奶奶吧,以前我发烧哥也让我喝了药酒,睡一觉第二天就会好的。”廖小婷帮她哥重新掖好被子,这栋楼的居民都知道,庞奶奶的药酒对发烧、头疼具有奇效。
齐天磊不得不选择相信。
他默默走到厨房取出砂锅,临睡前熬了锅白粥在厨房晾着。
这才九月份,晚上睡觉不开风扇就睡不着,然而廖小峰浑身被裹成个粽子,边打摆子边呓语道:“我冷。”
他这么个不常生病的人,陡然生起病来实在要命。
距离上一次已经模糊得记不清,那时妈妈并未离家,只记得昏昏沉沉间摸在他额头上的手,以及轻柔的,略带关切的问候。
“小峰,还冷吗?”
有个声音近在眼前,连着问了两遍。
勉强睁开眼睛,然而头疼得像是被雷劈过,只好不再徒劳重新合上沉重的眼皮。
他蠕动着嘴唇,吞下仿佛加了刀子一样的唾沫,缓了好半天终于虚弱地点点头:“冷……”
身上哪一处都是疼的,因此也知道被子成了自己的“皮”,可四周围的风好像势不可挡,一旦找到缺口就往里钻,刮得他一阵一阵地盗冷汗。
冷不丁,他身上的“皮”忽然被人撕开一条缝,冷风袭来的同时,某个干燥且火热的物体也贴了上来。
好像困于西伯利亚的落难者,突然被人救去了赤道。
出于本能,他主动皱着眉迎上去,然而对方不甘示弱,身躯紧贴还不够,双手双脚也将他紧紧箍住,就连额上的鬈发也被一并收入下巴的凹口里含着。
太温暖了,以至于令他发出舒爽的哼声。
那些冷汗打湿透薄的T恤,没几分钟便被/干燥的躯体烘成靡靡的水汽,继而蒸发消散了。
然而饮下的药酒终于得以发挥余热,勾带着病气被逼出体外的同时,被子里竟是下了场黏腻的雨。
后半夜,廖小峰是被热醒的。
“好热。”他呢喃出声,边扭着边想要挣脱被子、挣脱这场雨。
可是意识逐渐清明,只要稍微动动,他便能察觉束缚住他的根本不是别的,而是沉稳呼吸的齐天磊。
合住了这么久,两个人还从没盖过同一条被子。
冬天自不必说,夏天通常只是穿着汗衫背对背入睡。
这样的状况还是头一遭。
不仅身躯贴在一起,齐天磊的手掌一只伸过肩膀绕到他背后,一只则是盖过屁股搭在他腰上,就连下/身的两条腿,也要搭着。
意识到现状的廖小峰猛地抽气,大概是动静惊扰了齐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