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楠渊皱紧了眉头,他知道周栀本性残忍决绝,害怕周樱对之前陷害她的事耿耿于怀,有意刁难,不肯过来。于是便喊住传话的小丫鬟,自己往周樱处去了。
周楠渊一路走,想着周樱不过府上一个低贱的下人,总不会摆着架子不来,却又害怕她使坏心。谁知到了周樱院前连门都没进,丫鬟们便说周樱不在,去园中转了。周楠渊看此时日头早已西斜,便道周樱耍着心眼,故意不出来。听完十分光火,便闯着就要进。
丫鬟们地拦不住,只能看着周楠渊在院中一脚踹开一门进屋查看。谁知从一个屋子出来的当恰好碰见周樱从外回来,周楠渊只以为她是从哪间屋子里出来,气冲冲走到周樱面前,便是一脚。
“好你个贱啼丫头,给我姐姐使了什么药,让她现在这般难熬?”
周樱捂着心口,迟迟缓不过来,脑子像是山顶和尚用木桩撞的金钟,眩晕不止。
“二少爷,你有话好好说,干嘛打人呢。”云栽大呼,将周樱从地上扶起来。
“我们周家人待你不薄,怎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我阿姐现在绣球风又发作了,连丘大夫都拿捏不准,都孤怪你给她吃了什么黑心药。你最好现在跟着我去一趟,不然我可有你好看的。”
周樱双手撑着地面,地上的碎石子压得她的手掌生疼,“我随你去。”
周樱被云栽搀扶着起身时,喉间泛起腥甜。她不动声色地将血沫咽下,指尖在袖中摸索到随身携带的银叶薄荷,掐碎叶片按在腕间穴位。清凉药气顺着经络游走,终于让眼前散乱的金星渐渐聚拢。
周樱走在周楠渊之前,她觉出周楠渊愤怒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燃烧,她不想说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现在和他说都只是徒劳。
绕过回廊,来到周栀院前。看到转廊墙角放着黢黑药渣的药罐。她刻意放慢脚步,想要的蹲下查看,可是周楠渊却一味催她进屋。
正厅里弥漫着苦涩药味。满屋子人都无事可做焦急地站着,像是在等一位重要的人到来。
"小师妹。"丘潼看见周樱进来,微微舒展开眉头,却还是紧张不已。
一旁的杜姨娘侧身坐在床前,担心地看着周栀,用手帕轻擦她的伤口。她知道周樱的到来,但是她不看,她不说。周樱察觉出杜姨娘的疏离。她暗暗咬了咬牙,眼眸流动。
“我只是半年前给二小姐送过由人参、茯苓、白术、山药、白扁豆、莲子、薏苡仁、砂仁、桔梗、甘草这十味药材所制的参苓白术丸,用量都是按医书记载的配比,此外还有一些米仁赤豆羹,豆腐菊花汤等一些日常食补的。再没其他的了。”周樱不苟言笑,表情冷漠地将之前所送的一一列举出来,无一遗漏。
“还有吗?刚才我让下人们煮了八珍汤,二小姐喝了之后伤口愈发严重,不到一刻就浮肿发烂。看样子是体内原就残留着药因。”
“没有了,我都是日常用量,而且今年初我就没有再送过了,后面二小姐自己用了什么要我就不清楚了。”
周樱还未说完,周楠渊突然夺过丫鬟手中的空药碗,狠狠砸在地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们吃饱了没事干让你来背这黑锅?”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周樱这边招呼。
“喂,你干什么!”丘潼挡在周樱面前,拦住周楠渊。
周樱没有被周楠渊的架势吓到,她目不转睛地从周楠渊身旁经过,走到周栀床前。周栀已经昏睡过去,她满头扎着银针,这是丘潼施的镇定针。
“八珍汤不行,那就换半夏泻心膏,加入杏仁、薏苡仁、茯苓,用以外敷。”周樱转身看向丘潼,她在寻求他的意见,现在只有他的话才有权威,她已经没有向丫鬟发号施令的权力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丘潼顿悟,忙将下人喊来交代清楚。周楠渊却还一脸戒备地看着周樱,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等药童端来青花瓷碗,浓烈药香中混着清苦的杏仁气息,丫鬟们小心翼翼地将其涂抹在周栀身上。果然不出一刻钟,周栀身上的伤口明显消了肿,褪了红,原本莹润的肌肤竟浮出蛛网般的青纹。
丘潼一看,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把毒逼出来了。”
一直坐着的杜姨娘也高兴得站起来,紧握着丘潼的手道谢,周樱看着满屋的人都松下一口气,屋子里才没了刚才的压抑的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可是她却避着众人,悄悄走了。
周樱离开前又转身回到刚才来时看到的那个药罐,可此时那药罐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已经被丫鬟处理掉了。周樱本心中纳闷,治疗湿疹的药正常煮完不该是那样的黑的,她本怀疑那药罐中还有什么其他的成分。但此时既然药渣已经不翼而飞,她也安慰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
当初云栽对她的告诫是对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心善热络,有用的话别人自会领你的情,可但凡出了丁点差错,便要拿你是问。
墙外梆子响过,周樱提着灯笼往回走,却听见身后有人向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