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我们一起去。”杨夫人捏着周槿的小脸说道。
杨夫人将周槿从床上拉下来,便先领着去前门的马车,只留下文雁娆在屋里,她心乱如麻,下定决心不论如何一定要把周槿带回来。丫鬟端来一碗刚熬制的中药,冲得人鼻子发麻,文雁娆看见一把夺过将其摔在地上,狠狠地说:“现在还有什么用!”
马车启程,文雁娆本想和周槿同坐一辆,但是却被杨夫人截胡,周槿也毫不生分,也嚷着要和杨夫人在一起,文雁娆纳闷这二人为何如此投缘。
此时已近黄昏,阳光歪斜打在街市的花灯上,马蹄踏着宽大的青石板路,不知又走了多久,文雁娆发觉马车停下,她挑起窗帘,探头向前望去,只见巍峨的城墙就像是一位端坐的巨人,自己就像是巨人脚下的一粒尘埃。
马车从朱红的大门缓缓走过,四周静寂,宫外的热闹喧嚷一并都隔绝在外,文雁娆心中一阵寒栗。
进了皇宫,众人都下了马车,跟随着一个早已等候多时的嬷嬷转入小路,本来欣喜好动的周槿也安静拘谨起来。
弯弯绕绕,周槿早已转晕了方向,待引路的嬷嬷在一扇宫门前停下,众人才知道到了。那嬷嬷端庄平和地说:“各位都在此稍等一会,我进去给娘娘通报。”
杨夫人微笑着点点头,说:“有劳嬷嬷了。”
过会儿,听见屋内有人传呼,杨夫人便携着文雁娆与周槿进去,一走进,一座硕大的香炉矗立在院子中央,香炉两旁摆放着各种花草,不知道焚的是何香,整座院子都飘荡着清淡悠长的气味。香炉右后方蔓生出一道拱桥,曲觞流水,池中红色锦鲤绕着碧叶转动,香烟袅袅,恍如仙境。
众人来到前厅,贵妃忙走到杨夫人身边,双眉蹙平,挽住杨夫人的手,轻声说了一声:“母亲……”
杨夫人也双唇紧闭,眼中无限的怜爱,但她还是咽下了那一声,屈身行了个礼:“贵妃娘娘金安。”
“贵妃娘娘金安……”
文雁娆也附和着说。
贵妃摸摸脸上的眼泪,转向文雁娆笑着说:“雁娆,最近可好?”
“回娘娘,一切都好。”
贵妃转身在正座高椅上坐下,文雁娆和杨夫人在左侧下座。
杨夫人倒是先开口:“来这之前,先转雁娆处停了一遭,听说槿儿生病已近一个月,所以就将其带来,让这宫中太医看看。”
羿贵妃这才将目光转向周槿,仿佛才看到她似的,说:“这可是槿儿?快来我瞧瞧。”
文雁娆心中不悦,但还是推了推了周槿的后腰,让她上前,周槿怯生生地走向这个威坐在
上的女人,她的脸在巨大的屏扇下模糊不清,但只见她金钗满头,锦缎加身。
“像咱们文家人,不像周家的,你看着眼睛和雁娆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羿贵妃笑着说。
“是啊,咱们家姑娘可哪有丑姑娘,那各个都是貌比天仙。”杨夫人哈哈笑着说,眼睛弯成一道缝,文雁娆只心不在焉地陪笑。
“宫里的王太医医术精湛,是我的常侍太医,明日叫他来瞧瞧,看是什么样的病竟然还好不了。”
“小孩子身体羸弱,真是让贵妃费心了。”
“哪里话,都是自家姐妹。”
“不如这样吧,让瑾儿在宫中多待些时日,让太医好好给她看看,这小孩生病反反复复,总要彻底药到病除才好。”
此话一出,文雁娆立马慌了,忙说:“宫闱圣地,她生性好动,冲撞了宫中的各位贵人可怎么好。”
“啊哈哈哈,雁娆你真是杞人忧天了,我看瑾儿乖巧伶俐,是怕瑾儿受委屈吗?”
“不是不是,是……”
文雁娆话还没说完,羿贵妃脸上有些不悦,便打断了她。
“好了,就这么定了,瑾儿在宫中我一定会疼惜她,让人好生伺候着,你就不要担心了。”
“是啊,雁娆,你放心吧,瑾儿的病一定会好的。天色不早了,马上就要宫禁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文雁娆心中一凉,此时羿贵妃与杨夫人已经联合下逐客令了,没有理由再赖着。但是瑾儿……
周槿望着文雁娆,文雁娆也依依不舍地看着周槿,然后才硬挤出一个微笑:“瑾儿,在宫中可要好好听贵妃娘娘的话,好好养病,知道了吗?过几日娘亲就来接你。”
周槿此时心中虽然兴奋,但是要和母亲分别,心中还是有些难过,小嘴努咧着,快要哭出来。
月光满地,此时已经宵禁,文雁娆独自一人坐马车在冷清的街道往家中走,她目光直直盯着前方那扇青蓝的门帘,眼中蓄满了泪水。
周坤从秀娘处回来后看到周文氏并不在家,便问下人,下人告知说今日杨夫人来,带着夫人和小姐往宫中去了。周坤这才着急起来,宫中不比其他地方,只能坐在家中干等。
听到下人说文雁娆回来了,便连忙往大门口赶,月光之下,只见文雁娆像一具干尸一般失魂落魄地从屋外走进来,她看到周坤,便彷佛活了一般,朝周坤胸口狠狠地锤打,骂道:“你这不起山(形容没本事),不顶一些用(形容不管用),一天到晚不着家,什么也不管。”
周坤忙挡住,说:“有话好好说嘛,打人干甚嘞?瑾儿呢?”
文雁娆突然像决岸的堤,痛哭起来:“我没本事,我没把她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