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晏临抬眼望向珉月,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打量,又问了一遍。
“没有。”
珉月依旧没有犹疑,给了否定的答案。
事情越闹越大,她不想将做质子的晏临拖下水。
在她看来,自己至少有主场之利,承德皇帝多少会护着她。而观田康言行,对上晏临肆意羞辱,几乎无所顾忌,若是因她的供词把晏临牵扯进来,以田贵妃田康等人的嚣张,将晏临屈打成招的事情极有可能发生。
那她岂不是,嫁他嫁不成了……
下一个驸马人选,可不一定会像晏临这般好说话,同意和她作对假面夫妻。
搞不懂珉月心里怎么想的,晏临试探问:“那么请问公主,你当时是如何与田康相遇,进而发生冲突的?”
珉月回答得避重就轻,“那天,我因为被赐婚,想求菩萨保佑我与驸马爷婚后琴瑟和弦、幸福美满,特地去护国寺烧香拜佛,没成想在返回的路上不巧遇见田康。他行为放浪,举止轻佻,对我几番污言秽语,甚至想动手调戏。我实在气不过,便命手下对他小施惩戒,至于后面发生的拐卖的事情应当纯属意外,我也没料到他会被人卖去那种地方,直到今天田贵妃过来,才知道他下场那么惨。”
“原来公主对这桩婚事没什么意见。”
心里把幸福美满、琴瑟和弦八个字细细咀嚼了遍,晏临皮笑肉不笑,意味深长道。
没听出他话里的机锋,珉月装乖点头道,“父皇向来对我极好,挑的夫婿必定也是好的。听闻晏临公子生得丰姿玉貌,为人谦和懂礼,和他成婚还能巩固两国之间邦谊,我心中自然非常满意。”
回答得看似滴水不漏,落在知根知底的晏临眼里,处处都是破绽。
他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既好奇珉月隐瞒冲突起因的动机,又觉着什么祈求菩萨保佑,对这桩婚事满意的话,听起来实在虚伪造作得很。
“那就没那么好办了……”
望向头顶如火如荼的凤凰花,晏临面上似有忧虑,“田康那边至今不承认对你有过冒犯,反而说你无故殴打,现在能证明你所说的,又都是你宫中之人,皆听命于你,证词不足为信。”
说到这,他故意声音顿了顿,睨着眼仔细观察珉月反应,“要是现在能有一个人,不是你们双方任何一边的,肯站出来作证,他的说法和哪边对得上,相信官司打到陛下面前,陛下就会相信哪一方。”
可珉月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改口。
“公道自在人心,即使没有这么个人,我相信以父皇的英明,还有萧阁老明察秋毫,也不会让我承受不白之冤。”
晏临忽地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那天告别时,他明明说过,若是后续有什么问题,要珉月公主将事情推到他身上,由他一并承担。
现在只是找他出来做口供,为什么她执意要把他排除在外。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晏临索性将窗户纸捅破:“那天的事情,据我所知,公主未来的驸马爷,晏临公子,刚好也在护国寺。”
原来他早知道啊!
珉月面上终于不再淡定,出现一丝错愕。
她知道阁老不会无的放矢,特地提晏临的名字,就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知道晏临和田康失踪的事情有关系。
那他,会不会因为她刚才的隐瞒而误会,甚至生气?
珉月当机立断,弯身行礼。
晏临抬手,阻止她的动作,垂眸注视着她的面庞,发出一声疑问:“公主这是何故?”
对上他如墨玉般深邃的眼睛,珉月不由得心虚,抿了抿唇,坦白道,“刚才珉月确实撒了谎,辜负了阁老今日对我的维护,但是事出有因,还望阁老见谅。”
“本官未曾介意,但是公主为何要隐瞒,可否告知?”
“事实其实是这样的。”
珉月稍加整理思路,“那日我与田康在护国寺外起冲突,并不仅仅因为他对我出言不逊和有意调戏,还因为他正在对越国质子行凶,我是路见不平,过去阻止他的施暴行为。”
“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不直说?”晏临挑眉。
珉月苦笑了一下:“田贵妃有多么蛮横不讲理阁老也看见了,只是知道我曾与田康有过冲突,就想逼我将罪名栽赃在我头上,若不是有阁老出手维护,今日还不知如何收场。”
……
“我既然接受了与晏临公子的婚事,那么荣辱亦与之休戚相关,他有事便是我有事,我有事亦是他有事。他在上京城里什么处境,想必阁老也知道,如果连我都难以应付,一旦京兆尹、田贵妃那边怀疑到他身上,或者明知不是他,也拿他来做局逼迫于我,使他被牵连在其中,那他岂不是太无辜。”
竟然真的是想保护他!
可他真的不无辜,也不需要她的保护……
看着珉月真挚的目光,晏临眼神复杂,蓦地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