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熙宁拿着医生开好的诊疗单走出诊室。于付忱背靠走廊的白墙,脸上恢复了惯常的人机感表情,仿佛刚才笑她只是的错觉。
见她出来,于付忱:“好了?”
“嗯。”江熙宁扬了扬手中的药单:“我去拿药。”
药房在大门进门的右侧,穿过走廊尽头再左转,走到底即是。
夜里急诊人又多,路过输液室门口时,里面的医生和护士鱼贯出来,穿在两人中间隔开了两人,江熙宁落在了后面。
于付忱腿长,没一会儿便没了人影。
“患者看起来不像是简单的醉酒。”
“先输液醒酒,这期间你注意多观察。”
医生仔细嘱咐着护士,江熙宁跟在后面被动听了一嘴。这时,输液室里传出来了个男声,含糊而又浑浊。她顺势向输液室看去。
这个季节是流感高发季,来打点滴的人不少,输液室里有病患也有陪同的家属,座无虚席。
刚才听见的声音这会儿隐藏在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人声之中再没了响动。
江熙宁收回视线。前面的医生护士左拐进了对面的诊室,抬头,对上一双探究的眉眼。
“怎么不走?”
于付忱走过拐角察觉她没跟上,又走了回来。他看着江熙宁,目光落在一双刚哭过的眸子上。
水泠泠的,残红未消。
江熙宁被他这眼神看的发怵,莫名感觉他下一秒就要问出“你是来医院逛街吗”这种鬼话。
这时,坐在诊室门口椅子上等叫号的阿姨,突然热心肠地插了一句:“小伙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江熙宁眉心一抽,扭头看向仗义执言的阿姨。
阿姨看上去五十岁出头的光景,黑白的头发仔细的梳理在脑后,一双清亮有神的眼睛看了看两人,声音洪亮的说:“带女朋友来看病,要耐心一点的呀。”
“……”
于付忱风评,又双叒叕被害。
不少人因为阿姨的话,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江熙宁脑海里浮现乔西娅说的那句他损失巨大,清汤寡水又无趣的人生因她被造谣的风生水起。
出于莫名涌上来的歉疚,江熙宁指着就诊单替他解释:“阿姨,是我眼睛不舒服,看不太清才走的慢了点。”
“而且——”
她正要继续往下说,于付忱打断她的话问:“看不清?”
江熙宁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
是啊。
她这不是试图挽回他的清誉么。
手里的就诊单突然被人抽走,随后她的手腕被人牵住。
不属于她的温度从肌肤上传来。
于付忱收紧掌心,扣紧,
“跟着我。”
-
到了等待区,于付忱松开手。
“坐在这里等我。”
似是哄人,又像是不耐的警告。
江熙宁知道这人习惯效率,嫌她事多,乖乖应声。
就诊的人大多聚集在诊室附近的休息区,这里离诊室比较远,反而没什么人,而且背着所有的风口。
江熙宁选了处柱子后的位子,安全感满满。
药房估计人不少,等了许久也不见于付忱回来,也可能是她遵从医嘱没玩手机,所以时间都觉得走的慢了些。
她视线漫无目的游移。
就在这几分钟里,江熙宁看到好几个因酒来就诊的患者。
一个是光膀子的刺青男,在酒局上喝晕被朋友送来洗胃。一个大学生酒后骑车摔破相。
还有因为酒精过敏满脸红疹的……
江熙宁以为今天出门,黄历的提示指南写的应该是——不宜喝酒。
等了会儿,江熙宁觉得有点无聊,还是没忍住低头刷起手机。才解锁屏幕,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了她的头顶。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气息——混杂着酒精的浓烈酒味、刺鼻的血腥气和腐叶的辛辣发酵味。
江熙宁抬头,恰好与那双阴沉的眼睛对视。顶上的光线被丁呈挡住大半,那双眼睛在逆光下闪烁着昏暗和危险的光芒。
她呼吸一顿。
“这不是,江画廊主。”丁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灰白的牙。他的脸上破了皮,颧骨也带了伤。声音沙哑、浑浊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我就说,看着像你。”
“这。”丁呈躬身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狞声道:“拜你所赐。”
距离逼近,江熙宁感觉酒气喷在她脸上,难闻的味道令人作呕。她想要起身时,却被丁呈一手按回椅子上。
他的身体不稳,做完这个动作后摇晃了几下,随即双手分别撑在她身后的椅背和扶手上。
将她圈在椅子里。
江熙宁尽量将身体往后靠,冷冷地看着他。
这里是医院,他不敢在公共场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恶心,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和我什么关系?”
丁呈这两年在背地里做出不少坑人事不少,断人财路,犹如杀人老母。走夜路被人套麻袋打一顿江熙宁觉得都是他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