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火烧云如凤凰火羽,美的耀眼。
杀生丸进了书房,换下腥味浓重的衣衫,“王妃如何了?”
大管家道:“每日看花养草,面色倒是好些了。只是.......”
杀生丸翻开记录赫连洛初每日言行的册子,“只是什么?”
大管家悄然抬头看了看杀生丸脸色,“王妃说,过几日便是荣亲王的周年忌了,想要去百安寺一趟。”
杀生丸皱眉,“百安寺?”
大管家忙道:“就是离京城四十里的寺庙。就在南山上,不出名,但是听说那里有个大师,很有本事。”
杀生丸合上册子,揉了揉太阳穴,“不........算了,抽调府中大半守卫,陪她去。”
大管家领命而去。
身边的小厮道:“王爷不陪王妃一起去吗?”
杀生丸起身,往书案后走去,声音低不可闻,“她不想看见我。”我放不下母后父王,也放不下她。我知道她的恨意,也知道她的不甘,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爱她。
如今却也只能困着她。
万安寺。寺庙隐匿在山林之间,猿猴长鸣,翠鸟清啼,石板小路九曲十八弯的青蛇一般,蜿蜒盘旋。
法事已完,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金色的元宝堆积如山。赫连洛初一身素白衣裳,神情清冷,两行清泪滑落面颊。
女官道:“王妃,改回府了。我扶您去换件衣裳。”
赫连洛初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滚。”说完,像是不堪重负一般,晕了过去。
天空阴云密布,像是难过的孩子。
青松崖。
狂风煽动青松,两个容貌相似的女子站在崖上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后,看着一队人马往万安寺的方向狂奔。
洛云道:“决定了?杀生丸看起来可不像不在乎你。”
赫连洛初一身白衣,冷的像是一块冰,“我也喜欢他。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两人往后山走去。
洛云扶着赫连洛初,讽刺的言语间暗藏着关心,“我以为你会过的很好,没想到一回来,你却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终日。瘦的跟竹竿一样,可好好养着。”
赫连洛初道:“那就多谢表姐了。”
南元洞,景物依旧,心境却是不复从前了。
赫连洛初站在葱郁的时代树下,望着翘起的檐角上挂着的古朴的青铜沉思良久。
洛云几步迈下长阶,暴怒道:“你一定这么做?”
赫连洛初看似淡然道:“嗯。”
“就为了报仇?”洛云抓着赫连洛初的手腕道,“就凭你这纤细的手腕?你能握起剑吗?能吗?”
赫连洛初抽出手腕,“不能。”
洛云道:“就因为你不能,所以要选择那个虚无缥缈的诅咒?还是你以性命为代价的诅咒?”
赫连洛初喉咙泛起痒意,抽出帕子捂住唇瓣咳了几声,“事已至此,我又能做什么呢?去杀掉玄帝?还是破坏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太平?啊?”
洛云想起自己这个表妹经历的事情,口中劝慰的话语在舌尖转了几圈,还是咽下去了,“祭器有二,岳延鼓,还有乌耔棋都收好了。只是你在南元洞口激起了护山大阵?”
赫连洛初道:“杀生丸很快会来,我不想见他,也不想他破坏我的计划。这个阵法是师父悄悄跟我说,杀生丸不知道。等他破掉阵法,木已成舟。”
棉花一般的白云如同披帛般笼罩着青山。
赫连洛初带着表姐洛云四处游玩,“南元洞是我长大的地方。”她向亲人诉说着她的成长的轨迹。
她指着那棵海棠树,道:“我曾经偷偷爬上那棵树,然后被师父揍了。”
她指着那块漂亮的大石头,“我以前经常在那上面练剑。”
.......
“你不恨他吗?”
“不恨。世界上的感情不止有爱情。”
“那你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因为命运。”
杀生丸站在南元洞山门,金眸依旧漠然,可是仔细一看,便可以察觉深藏的焦躁。“还是打不开吗?”
随扈小心道:“怕是......”
轰然一声,几人扭头看去,山门轰然大开。
杀生丸疾步而去,空无一人的南元洞,屹立不倒的时代树依旧葱郁。
树下。
一座繁复的阵法发出诡异的红光,一个美丽的少女闭着眼睛沉眠在阵法之上。肉眼可见的,她的生机注入阵法。阵阵黑气直入云霄,她的躯体渐渐虚化。
阵眼处,岳延鼓和乌耔棋周身的华光被削弱,像是从极品玉雕到粗制滥造的陶器。
杀生丸想要冲入阵法,却被扈从死死拦住,等他挣脱束缚,阵法的纹路化作星光流逝,飞入云霄。
他抱着赫连洛初的躯体,泣不成声。
角落里,时代树发出几不可见的光。
扈从的声音震惊而惊慌,“王爷!王爷!您的头发!”
杀生丸银白的长发渐渐变黑,金眸成了玄色。
玄帝四十一年。
具有皇族血脉的人,他们异于常人的特征消失,皇族寿命与普通人等同。玄帝大发雷霆,却也无可奈何。
玄帝四十三年。玄帝嫡次子白盛薨,葬于南元洞。同日,时代树枯萎。
玄帝五十年。一统天下的玄帝沉迷修仙,日渐昏庸,太子起兵清君侧。开国皇帝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