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眼狼留不得。
把牧弋拽开以后,某猎犬用力舔舐着被狼崽子祸害的那片皮肤,那地方透着红,已经被咬得微微肿胀,霍森舔舐伤处的同时,脸上金色的毛发简直像浸泡到墨中,黑得能滴出黑水。
“奶在碗里,不在我身上。”霍森冷声,把装着奶的瓷碗用前爪推到牧弋跟前,很用力在瓷碗旁边拍了两下地板。
做完,它才把自己挪到沙发后趴下,它的目光也没从干坏事的狼崽子身上移开,它现在正幽幽盯着眼冒绿光的白狼,因为牧弋蜷缩的可怜样软下的心又冻得如屋外的冰层一样硬。
狼就是狼,幼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白狼牧弋第一次瞧见这种容器,它犹豫了片刻,就把整个狼头都埋进了瓷碗里,蹲在瓷碗前喝奶。
在一心干饭的小狼崽身上,霍森看不出这家伙有半点咬错东西的尴尬。
平白被咬了好几口的霍森面色阴郁,它翻着肚皮舔舐着被牧弋咬红的位置。
这个地方的皮肤真是脆弱,动一下都扯着疼,让狗火大。
牧弋也不知饿了多少天,被霍森推到盆盆奶面前后,对着瓷碗一顿狼吞虎咽,没一会碗底就见了空,它似是没喝够,把碗底舔了个干净不说,还把地板上溅出来白色奶滴都全卷进了舌头里。
吃完了碗中的食物,牧弋还是不见饱,它把目光转向了霍森,带着些渴求。
这个距离下,抬起狼头,牧弋第一次看清了霍森的全貌。
霍森是一只比牧弋高出许多的猎狼犬,白色的长毛上层覆盖着一层错落有致的浅金色毛发,长毛微卷,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耳朵上的毛色比身体要深上许多。这只猎狼犬的身形纤细,通体的长毛遮住了身体大部分,毛绒得一看就是生活在极寒之地的生物,但从毛发较为稀疏的四肢就能看出,这只猎狼犬十分矫健,小腿肚子上全是紧实的肌肉。
这还是牧弋第一次仔细打量一只猎犬,它连自己讨要食物的目的都忘记了,霍森只是坐在那,就显得优雅贵气。
据说有两脚兽最受不了这种贵族气质,牧弋现在知道了,四只脚的,同样也抵挡不住这种姿态的冲击。
霍森极具欺诈性的外表实打实给了小白狼重重一击,在牧弋眼中,霍森原本凶狠的眼神,不禁都沾上了些许慈爱……
这真的是好漂亮的……
“脑子不好使,却能吃……”霍森开口,它安静坐着的时候称得上娴静漂亮,站起身来,阴沉的情绪把狗脸上浅金色的毛发的晕染得黑了一截。
牧弋顿时被吓得炸开了毛,它这下看明白了,霍森那分明是嫌弃的眼神。
这只狗……长得好看,却凶得很。
还没熟悉新地盘的牧弋狠狠瑟缩着狼身,狼群四散的时候,它还太小,只记得被母亲叼在嘴里,但……好像就是从两脚兽和他们养的猎犬踏上冰原之后……狼群才不得不在冰原上逃散。
霍森对着这个没大没小的狼崽子极不耐烦,它腹下变得火烫,拉扯的灼烧感使得它很不舒坦,这小东西牙都没长齐,扯得倒是用力,有这么足的吸奶劲,却在木板上把自己缩成一个毛团。
切,连反抗都不敢的怂蛋。
但捡都捡回来了,总不能让这小家伙饿死在屋里。
男人喝上酒以后就懒得动,但霍森毕竟在这屋住了快三年,它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食物被放在哪里。
“没断奶……能吃其他的不?”霍森用嘴筒扒着装着食物的柜子,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出口的语调依旧算不上好,听上去不像是投食,而是下毒。
它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这狼死哪也不能死屋里,先把狼崽子喂饱了,等会男人酒劲上来,也管不了屋里的事,它就可以把狼崽子偷偷丢出去。
反正狼这种生物,野性难驯,总是不识好人心,半夜逃窜也很正常。
身为一只猎狼犬,霍森从睁眼开始,就在听长辈念叨中,听过了无数有关狼的劣迹。在半岁时候,它还被一只成年灰狼咬伤,这也更加重了它对狼这一种群的有色眼镜。
“能吃……我可以慢慢撕开。”牧弋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小狼崽的嗷呜声带着幼崽特有的奶气,霍森寻找吃食的动作僵了僵。
在冰原上流浪的时候,母狼曾把新鲜的雪兔让给了牧弋,牧弋就着温热的兔血,用还没长好的新牙,一点点咬开兔肉。
往往等牧弋吃完,剩下大半兔子会因着北边吹来的风雪冻得邦硬,对于成年母狼而言,这点硬度不算什么。
而这样一只雪兔……其实也不足以让母狼饱腹。
但这已经是在逃窜了数日之后,能捕到的唯一食物了。
冰原上的日子,牧弋也只能想起一点片段,它被冻晕以后,脑子就转得特别慢。
那边的霍森顶着狼崽惊惧的目光,在墙角翻找,这边出行不便,男人出门一回都会运回来许多物资,霍森的狗粮就在其中。它本想找袋好嚼的零食,只是野狼的目光实在让狗毛骨悚然,被盯着……哪怕是畏惧的神态,霍森也很不自在。
霍森总觉得下一秒,那伪装得很好的小狼崽就会露出凶残的本性,扑咬到自己的后颈上。
最终它随便叼着一个开过口的袋子走到牧弋的瓷碗前——那是一袋已经开封的狗粮。
“还想吃新鲜的,暴风雪没停,你想得倒美。”霍森没好气地放下袋子,换了个位置叼住,往牧弋的瓷碗里,倒满了冒出尖的狗粮,“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对牧弋而言,狗粮可真新鲜,狼是慎重的生物,它嗅着碗里不规则的褐色小粒,觉得这东西长得不像肉,闻着却有肉香。
小东西……真麻烦。
霍森没养过崽子,但自认为看出了牧弋的顾虑,它当着牧弋的面先咬了一嘴狗粮咀嚼,越嚼越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