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市火车站某站台。
“快快快……”
“到地儿给家里报个信……”
“快去啊,要赶不上车了……”
火车站的站台相当嘈杂,人挤人,四面八方充斥着叫喊声,宋明韵又一次被踩了一脚!
她紧紧跟着宋明震,宋明震手上拽着两人的包袱,带着她在人群里穿行。
检票上车期间人群最混乱,不只是会有扒手趁乱摸你的包,还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又一次听到有人痛呼“别踩我”,宋明韵从皱眉到有心无力,踩踏不是玩的,可再谨慎的人也难免会跌倒。她能做的只是不给这混乱的人群再添乱子。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车厢门挤上绿皮火车,两个人又顺着车厢指示找到自己的位置。
宋明韵座位靠窗,宋明震坐在她右边,再右边是过道。
安顿好后,宋明韵示意宋明震可以先睡会,宋明震也不客气,他的确有点困了。
车还没开,火车两侧的窗子是能打开的,方才她跟宋明震还算是在人群前列,勉强能够从门那儿挤进来。
她这会往右边窗子瞄了一眼,肉眼可见的混乱。
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的,往上递行李的往前挤的……窗子那儿聚集了一群人。
车厢尚未坐满,不断有扛着大包小包的人来到座位上。
不一会儿,等临近发车时间,这一节车厢已经满人。
不止如此,还有很多没有座位的人,循着过道或者角落就这么倚着。
“呜——”
随着将近三秒的鸣笛声,火车车头冒着烟呼啸前行,带动着身后的车厢“咣当咣当”跟着动。
几乎是火车刚开,车厢前头一道惊慌的男声响起,“我包被人划了”。
随后,就是接连几声,“诶呦,我的包也被划破了。”连带着好几句咒骂声。
宋明韵默默心疼这些人两秒,下意识也拿着她跟震哥的包袱检查了一遍,完好。
也是,比起花时间在两个破旧包袱上,不如瞄准看起来还不错的行李袋!
希望这些人包里没放钱吧。至于找到小偷追回损失,这几乎不现实,吃一堑长一智吧!
宋明韵希望这十个小时能够安稳点,最好什么也别发生。
她这趟路上都不打算喝水,怕尿急,这上厕所她也害怕,谁能保证上厕所的时候不会被人拐走!
饿了就吃饼子,整段路都争取跟她哥一直待在一起。
为此,坐公交吐了个昏天地暗的宋明震也只喝了小半碗水。
这火车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乱。
好在,他们这趟路就十来个小时,忍忍就过去了。这要是一两天的,还真是不好办。
她觉着神奇,这节车厢的人先前都不认识,可一会功夫就聊在了一起,还能抽空照顾到她这个还醒着的人。
他们右边斜前方是一对中年夫妻,不一样的是,婶子是个话少的,叔叔是个碎嘴子,一个人叭叭叭就能说个不停。这一两个小时,前后左右邻近的都被问了个遍。
除了睡着的宋明震,谁都没逃过去。
不对,这么说不大准确,就是宋明震他也没逃过去。问宋明韵的时候,也是问到了他。
宋明韵那时候在看书,想着这车上时光怕是难打发,她随手从书架上薅了一本薄本的,先前从未看过的书籍。
到车上拿出来一看,还是翻译过来的。
她刚看了个头,作者把自己的商业故事写得相当跌宕起伏。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自己的故事,这本书的名字就叫《艾卡柯自传》[1]。
宋明韵不情不愿地放下看到兴头上的书,跟叔叔说了两句,话语非常简短,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就笑,不正面回答。
她是恨不得给自己安排一个不能说话的人设来逃避这种言语交流。
倒不是别的,在火车上她脑子自然地充满着各种糟糕情况。被扒手偷走钱,遇到拐子团伙,拐卖小孩妇女……警惕心慢慢地就升起来了。
自来熟的人她是真不敢信啊,这时候就信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了。
少说话少给人可乘之机。接下来又是两个多钟头,叔叔的劲头好似磨不灭似的,小半个车厢的人都在专心致志听他讲天南海北的有趣事。至于剩下一半——边吃饭边看热闹。
六七点左右,有乘务员带着一辆小推车挤进车厢。卖饮料跟盒饭——八王寺汽水[2]、健力宝;青椒炒肉、红烧肉、烧鱼片……
八王寺”汽水宋明韵知道,84年上过报纸,是当年运动员奥运的指定专用饮料,在县里轰动过一阵。
这些吃食她就瞥一眼,在火车上吃好的她真是怕被盯上。
过道上坐着的人挪挪身子给车让路,不用说,又一阵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