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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书啦 > 清冷道长和她的邪魅鬼王 > 第9章 浸浴解毒

第9章 浸浴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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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夜槐冷然道:“怕你死里边,看来是本座多虑了。一个时辰未到,自己泡着吧。”

祈夜槐转头来到洞府前的高台,偃息于藤椅。峡谷上方,苍穹与峰峦间仅存一线,恰映出半轮明月,倾泻万道银纱,遍覆她周身。

她与众鬼无异,不喜白昼的炽烈日光,独嗜沐浴月光,以养阴炁。

躺了许久,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不必瞧,便知来者何人。祈夜槐懒得回眸,继续闭目养神。

直至那脚步声止于椅侧,身影横斜,遮蔽了大半月光,她才蹙眉启眸,骂声几要脱口而出,便在目及钟离檀面容时,滞于喉间。

此时钟离檀发髻已解,乌黑发丝微带湿意,柔顺地披垂肩头,为她素日清冷的眉眼添上一抹温和之色。里衣虽干,然衣襟微敞处,颈项与锁骨间仍挂着水珠点点,晶莹若珠。

周身道香已渺,唯余一缕淡淡草药气,随风送入她鼻息,非但不刺鼻,反显得清雅怡人。

祈夜槐垂眸思量,平日钟离檀道袍加身,发髻高束,瞧着与那些动辄将苍生大义、斩妖除邪挂在嘴边的臭道士没甚两样,而今褪去那层庄严外衣,倒显露出几分迷人风姿。

下一瞬,意识到自己竟悄然为钟离檀皮相所惑,祈夜槐将眉端狠狠一拧,于心底冷笑。

可惜,与本座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真人不是视本座若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吗?”祈夜槐瞑目而言,声淡如水。

钟离檀迷惑:“何时?”

祈夜槐睁眼,冷眸如电,扫向钟离檀:“真人平日不照镜子的么,不知自己脸上一直挂着‘离我远些’四个大字?”

钟离檀静默片刻,随后缓缓吐出三字:“我没有。”稍顷,又添补道,“我未尝视你为蛇蝎。”

祈夜槐懒得再与她缠磨,掀唇道:“让开,莫扰本座赏月雅兴。”

钟离檀闻言,仅略移数步,就坐于石凳上,并无离去之意。

被一道深邃目光久久凝视于面上,祈夜槐眉心一起一伏,终是按捺不住,低叱:“谁许你一直盯着本座看?”

钟离檀顺从地垂下目光,“我不扰你赏月,待你赏完月再谈。”

祈夜槐被她这番“体贴周到”气笑了,她轻按眉心,语含薄怒:“有事便说,不然就滚。”

钟离檀迟疑须臾,启口:“我有事想问你。”

祈夜槐于她声息间,察觉一丝罕见的局促,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兴味,遂敛去烦躁,易以一副平和神色道:“你且说来听听。”

“方才于石室内,除你外,可有旁人出入其间?又或室中有何异象?”钟离檀语声虽持稳,但其间隐现一缕难掩的迫切。

祈夜槐觉得她这问颇为古怪,“愮姑走后,室中唯余本座一人,无甚异状。”

钟离檀眉睫半敛,神容悒悒。

适才药力涌动,她神思沦于虚渺,但并未全然泯灭,而似浮游于冥蒙雾霭中,形骸备受苦楚,而心魂却宁谧平和至极。

而后,忽有一道轻笑声夹杂着熟悉的嗔怒语调,猛然间将那朦胧白雾撕裂开来,将她推入一段记忆长河中。

是梦是幻?她已无从分辨,唯知当时她正以超然物外的至高视界,俯瞰着境中景象。

紫微宗辖拥三座山峰。主峰玄极,掌门所居,万仪之尊,庄肃非常;左辅明尘山,为内山门徒潜修玄理、悟道养心之地。

外山则别为两翼。一翼司宗门后勤庶务。另一翼乃外山门徒砺志炼心、精进武技的道场。

外山山巅,势极峻峭。修为浅薄的外山门众若欲登顶,只能凭肉身之力,一步步攀藤附葛,危险且劳苦。是以峰顶绝人烟,幽静至极,姬钰偶或来此,躲避内山尘嚣,偷得浮生半日闲。

青碧竹海,姬钰悠然卧于曲竹间,手执一卷话本,伴随着林间叶语窸窣,笑靥如花,笑声琅琅。

而竹林一隅,映现出少年时期的钟离檀,形貌羸弱,匿于林荫间,遥遥瞻望姬钰,未敢进前一步。

直至姬钰身影若风而逝,她方才踏入竹林深处的竹舍,动作娴熟地洒扫庭除,使器物各安其位,井然不紊。

继而,将自山下挑选来的新话本置于案头,目光掠过桌上用过的饭菜,默记下姬钰嗜好的口味与菜式,便悄然退去。

梦之来也快,去也快,这一幕幻景于钟离檀睁眼,看见祈夜槐的那一刻,遽然崩解。

百年修行路迢迢,她已鲜少会做梦了。

“梦者,魄妖之幻,三尸作祟也”。三尸神好诱人心贪、色、嗔三欲,令人溺于欲渊,羁绊仙途。是以玄门修士,必研清心寡欲、宁神致远之术,修为愈深,则梦魇难侵,渐渐便不会做梦了。

能如此真实的梦一场,于钟离檀而言,是极难得的奢侈,因此她才想要寻得适才引她入梦的契机。

“不过真人倒是没完没了地念叨,又是‘脍’又是‘羹汤’,倒是令本座好奇得紧,该是何等珍馐,才能引得真人念念不忘至此?”祈夜槐转身与钟离檀相视,一对姣若桃花的双眼半眯,眼底漫出戏谑来。

不料此言一出,钟离檀神色遽变,几分黯然浮上眉梢,默然不语。

祈夜槐唇畔笑意僵凝,收放不得,颇显尴尬。

罢了罢了,她与钟离檀年岁悬殊,差着近三百岁,许是代沟所致,她二人委实聊不到一块儿去。

祈夜槐正要下逐客令,却听钟离檀突兀发问:“你在地府见到姬钰时,她......怎样了?”

“什么怎样?”祈夜槐好似觉得她问的是废话,慢悠悠答道,“地府众鬼不都一个样,初来时张牙舞爪,面貌狰狞,历过几轮刑后,便是一样的痛哭哀嚎,乞求饶恕。

不过本座以为,这阴司刑罚,无非是些剜心剖胆的肉身之苦,较之诸玄修道门中千奇百怪的惩戒,倒是小巫见大巫了。”

“我知道了......不必再说。”钟离檀猝然起身,转身疾步返回洞府。

祈夜槐凝望着钟离檀背影,见她步履沉重,往昔挺直的腰背,此刻竟略显弯曲。映于皓月下的颀长身影,渐渐被拉长,最终隐没于幽暗洞口。

她收回眼,目光虚怔地望向那狭窄的一线夜穹,心海翻腾,惧、痛、哀、绝、恨......皆汇聚于瞳底,化为一片妖异赤红。

十指指端,锐如鹰喙的利甲悄然生长,于藤椅上划出声声刺耳的锐响。

“哟,明尘仙君这是怎的了?”一道讥讽声响起,却非来自四野,而是发自祈夜槐心府,唯有她能闻听此声。

“是忆起了在地府所受的无尽酷刑之苦,还是想起了在鬼蜮,那些昔日为你所败的妖魔鬼怪,将你践踏得如同丧家之犬,只能匍匐于地的屈辱场面?”其声大笑,快意洋洋。

“我看都不是,怕是仙君心中尚存一丝幻想,妄念这天地间仍有真心待你之人吧?昔日那光华万丈、万众仰望的明尘仙君啊,何其辉煌,而今却背负着千夫所指的骂名,沦至众叛亲离的境地,成为世所鄙弃的堕仙、恶鬼!”

那声音狂笑大作,愈显癫狂:“哈哈哈哈,姬钰,你也有今日!昔日高踞九天的明尘仙君,如今却也尝到了沦入尘泥的滋味,天道轮回!天道轮回!”

祈夜槐眼瞳红光四溢,身内煞气如丝如缕,徐然向外弥散。

此时,别有一声音悠然响起:“唔,真是美味。仙君啊,何必隐忍?不妨让怒火再炽烈些,痛苦更深刻些,还有那不甘之情,这些滋味最是鲜美了。你可是令吾饥肠辘辘久矣。”其声充溢贪婪,似以咀嚼祈夜槐诸般情绪为食。

又闻一道愤怒声杂入其间:“姬钰,若非你服下噬鬼蛊,你以为你是本座的对手吗?你就是个废物!且待时日,本座必将破你心府,重获自由,届时必让你屈膝如犬,跪伏于本座脚边乞饶!”

言罢,复有幽渺声起:“哎呀,老府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吾等只需静静等待,看仙君如何遭万鬼啮心,一步步沦为疯魔。”

“届时,她之躯壳,便成吾等肉身,她之意志,化为吾等之魂。”

“姬钰......吾即化作你,你即成为吾......”

无数声音攒聚成潮,或讥或忿,或笑或泣,恍若于祈夜槐心府撒布荆棘万千,根根扎刺入心,复又纠葛缠绕,不可解脱。

祈夜槐猛然闭眼,眉间戾气与痛楚交缠,郁积至极,刹那间,利甲摧折,十指鲜血迸溅,嘀嗒嘀嗒,将一袭白衣染尽殷红。

片晌后,缠绕她周身的凛然煞气缓缓消散,唯余一具单薄身躯,于月下微蜷,投落一道孤寂无依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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