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夜槐微笑:“既如此,墨云,让我们‘帮帮’钟离真人罢。”
黑蟒探首,止于钟离檀面前,蛇瞳渐渐散发出迷雾,侵入钟离檀双眸。钟离檀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恍惚,失去原有的清明。
待蟒首收回,祈夜槐审视着钟离檀面容,却见她仍是一副淡漠无波的模样,与未受蛊惑前相差无几,不禁嗤笑一声:“倒真是长成副呆子模样了。”
随后,她略俯首,以指托高钟离檀下颔,使二人目光得以平视。
“你捉那瘴妖,所为何事?”
钟离檀唇瓣微动,却又似被理智拉扯,齿间紧阖,不肯舒张。祈夜槐以指腹抚压她的唇角,话音方自唇隙间泄出:“......寻墨青鳞。”
祈夜槐眼神渐深,“寻墨青鳞作甚?”
钟离檀凝滞的眸珠微有动摇,其中一丝清明,挣扎欲出。祈夜槐放低声音,好似哄慰一般:“听话,告诉本座。”
“明尘......仙君,奉师尊之命,寻仙君。”
祈夜槐指下力道不自觉加重,语声转冷:“一介弑师叛道,为天下道门所弃的堕仙,寻之又有何益?”
“不,她没有......”
祈夜槐因适才一瞬的心绪起伏,未暇细听钟离檀这微吟细语。欲复问时,却见钟离檀目中迷雾尽散,眸光恢复清明。
她略感诧异,于法力尽失之际,挣脱墨云的心神控制,需有极坚韧的精神与意志,世间能至此者,寥寥无几。若非受颈后七劫所限,钟离檀修为或已近炼神还虚境了。
钟离檀侧首,自她手中挣脱,眉宇间隐现懊恼之色。
祈夜槐收回手,脸上复现似笑非笑的神态,“本座已然明了,钟离真人乃是奉师命,寻那百年前的紫微堕仙。”
“说来也巧,本座在地府时,曾与她略有交往,知其一二行踪。”
钟离檀沉默,可神情却似在询问:“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祈夜槐莞尔:“真人这是什么眼神,本座虽非善类,”她话音一转,改口道:“不对,严格来说,本座算不得人,当是一只言而有信的鬼。”
钟离檀目光冷淡如旧,不为所动。
祈夜槐故作一声轻叹:“真人还真是难以取悦啊。罢了,本座言下之意呢,是想和真人做场交易,本座助真人寻那堕仙,真人则需为本座了却一事,作为回报。”
“好。”钟离檀的回答简洁果断,无有迟疑。
祈夜槐眉梢微挑,目光在钟离檀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真人如此爽快,倒让本座颇感意外。”
钟离檀淡声道:“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当然有,但答应与拒绝的后果,自然不同。”
钟离檀垂眸,话音渐沉:“诚然,若非如此,我脱困时机亦不相同。”话罢,她身上的绳索霍然断裂,一洁白如雪、茸毛披身的小生灵自她背后跃上肩头,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露出两颗大门牙,冲祈夜槐龇牙咧嘴。
钟离檀乘隙疾退数丈,腰间五帝钱挥洒而出。祈夜槐轻挥广袖,钱币纷纷坠地。
再抬眼时,只见钟离檀已点燃遁符,化为一缕白烟,迅疾向殿门飞去。而白骨座旁的无相锏似感应到主人所召,震颤着化作一道锏影追去。
黑蟒将欲追击,却被祈夜槐拦下:“墨云,放她走。”
黑蟒顺从地收回身势,巨首低垂,温顺伏于祈夜槐腿边。
祈夜槐伸手轻抚蟒首,金灿灿的蛇瞳微晃,祈夜槐低语道:“为何放她走?因为她暂时并非我们的敌人。且亲眼瞧见自己曾捡走的稚子,如今已长若成人,形貌大异,倒是有种殊为奇妙的感觉。”
蟒首微摇,似有不满。祈夜槐笑:“连这也要拈酸吗?本座生平捡过不少玩意儿,捡回去便悉数丢给旁人照料了。唯有你是本座亲自养大的。”
黑蟒似感慰藉,头颅愈加贴近祈夜槐。
祈夜槐目光穿透殿内幽深的黑暗,思绪渐渐飘远,“何况,我们如今还需要她。月余之后的合宗大典,是我们借助她潜入玄极山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