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大梁京城内新开了一家水粉铺子,因为研制出的水粉颇受城内几家小姐的青睐,故而美名远扬,这一传十十传百的,生意自然也跟着红火了起来。
不过比起铺中兜售的水粉,还属他们的当家掌柜在京城中更为出名就是了。
原因无他,实是这掌柜真是生了一张教人惊叹的好皮囊。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本该是天生的薄情相,却又因其颊边眼下那恰到好处的一点黑痣,映得整张脸都明媚了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长了张俏嘴,如同抹了蜜般,总能哄得来客多买几样水粉再走。
照理说这样空有外表而无权势的人早该遭了城内几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的毒手,但不知为何,每每有心怀不轨之人意图对他下手,总能为后者以各种巧妙法子躲过去,不仅如此,那些个下手的人最后总免不得摊上些倒霉事。一次尚还说得过去,可回回如此,京中便不由得流出传言说这掌柜乃是天上神官看中的人,是受天神庇佑的。
人们原只将这话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但架不住说得次数多了,心里也或多或少的信了几分,日子一长,便就渐渐的没人再去色胆包天地敢打这位掌柜的主意了。
申时一刻,关上铺门,萧望川往大门上挂上一块歇业的牌子,接着便拍拍袖子钻进了后院。
靠着做水粉生意,他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成功置办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宅院——就选在铺子的后头,隔院的墙一打通,来往方便得很。
放在平常,做生意的也绝没有选在这个点就关门的道理,但架不住萧望川近来要为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去操劳。
他要成亲了。
日子就定在来年的三月初七,正是山里桃花开得烂漫的好时候。
萧望川本不是个讲究人,但落在这事上可谓是下足了功夫。因为他二人无血亲好友可邀,故而自来最为繁琐的婚宴一事只好就此作罢,于是自然而然的,萧望川只好把要操办的重点到了二人要穿的喜服与要喝的喜酒上。
这段时间他把京城内的布坊都逛了个遍,但总找不到心仪的布料,不是颜色深了就是花纹少了,终归总有一样是他要挑出来说不满意的。这不,听闻今日城东的布坊又新从塞外运来了批难能一见的好料子,他便又火急火燎地关上铺门,往那处赶去。
只是看来这料子的事到头来还是急不得,怀揣着满腹期待的萧望川最终还是落了空,挂着一脸苦涩的“川”字眉回到了宅院。
伏在桌上,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自己的额前垂下的几缕鬓发,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正值此时,屋里响起另一人的脚步声,可他听了却连头也懒得抬。
“在想什么?”顾渊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萧望川面前,后而在前人身边落座,柔声问道。
“我还能想什么,当然是在想你。”侧过身,萧望川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对来人俏皮地眨了眨眼。
“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居然能请动我们的顾大神亲自下厨做面。”见状,他接过筷子,把面碗挪到自己面前,紧接着吹开白色的热气,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
汤汁鲜美的面条下肚,舒服的他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活像只正在对人撒娇卖好的小猫。
顾渊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而后笑问道,“不如你来猜猜?”
“我猜?”闻言,萧望川一顿。他把嘴里正还嚼着的面条囫囵咽下,眼中闪过一瞬狡黠的光亮。
“我猜......今日是我俩相遇的第一二三四......数不清多少个周年”说着,他又抬脚“悄悄”地蹭了蹭顾渊的脚踝,可惜被后者当场抓个正着。
“不对。”抚着前人的腿,顾渊好似在摸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眼神逐渐变得晦暗。
萧望川被他挠得受不了,于是只好“求饶”说,“痒,哈哈!哈哈......求求你啦顾兄,我是真的想不到,你就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告诉我呗。”
两人就这般打闹了许久,最后以顾渊“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不作就不会死的萧望川而告终。
“今日是年末。”
“年末......”来回嚼着这两个字,萧望川似乎隐隐约约想起了些许,“今日是不是......?”
"嗯。"顾渊颔首,“今日是你的生辰。”
“生辰快乐。”说着,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一抹笑。
萧望川怔住,随即在前人的唇边落下一吻,也跟着笑道,“生辰快乐。”
尝到甜头的顾渊还欲加深这个吻,不料却为那人一把推开。
他不解地看向前人,却听那人说道。
“真是狡诈啊顾兄,就许你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替我庆祝生日,都不知道提前和我讲。”萧望川噌的一下从桌上起身,而后风风火火地朝门外走去。
见状,强忍笑意的顾渊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只见他摇了摇头,极尽温柔地说,“不重要,有你在此处陪我就好。”
“什么不重要?这很重要!”萧望川负气地强调了这点,之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叫他放手,“等我一会,唔...大概半个时辰就好。”
见他执意要做,顾渊也没有一定要拦的道理。于是他用目光送别了自己的爱人,独自一人守在空荡荡的桌前,一等再等。
直到一声震天动地的烟花巨响拨动了他的心弦。
“顾兄!快出来看看!”
走出屋外,映入眼帘的是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与别处的烟花很不相同,这一批显然是特制的,因为顾渊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笑脸,一颗爱心,还有......两个明显就是照着他二人模样制成的小人脸。
“在这在这!我在这呢!”背着双手的萧望川从一颗巨大的榕树下走出,眨眼间他便奔至了顾渊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