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沈容青蹲下身,瞧着地上萧望川痛苦蜷身的模样,嘴角噙起一抹玩味的笑。旋即,他握住那扎于他心口的短匕刃柄,左右摇晃着往里再绞了绞。
萧望川紧闭双眼,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嗓间止不住地发出忍痛的哀鸣。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番模样呢。”沈容青抚上地上之人的面颊,轻拍一二,“像条狗一样趴在我的身下,瞧着真是让人身心欢畅,呵呵。”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一脚踩在萧望川的脸上,用力撵了撵。
“主上,夜长梦多,不若让属下先行解决他吧。”许清平仍持跪姿,低眉顺眼地问着,只是刚一出口,顿觉周身压力巨大,竟是被生生压到在地。
沈容青斜睨了她一眼,面上似乎带了些不悦,可即是片刻之后便又恢复了原先的那一张笑脸,慢慢悠悠地解释说:“急什么?还有客未至呢。”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了来自山下众魔修的骚动。多年后再次感受到那一刹熟悉的剑气,沈容青眸底一闪而过的惊恐终是为癫狂取代,只见他一拂袖,就是遥遥地掀翻了一片魔修。
“快!快放他上来!”他喘着粗气,声音因激动而打颤,面上是盖不住的扭曲笑意。
言出法随,那些个魔修当真也是不再动弹,纷纷挤靠,愣是给这来人让出了一条路。
顾渊提着剑,并未拒绝这位神秘新魔尊的好意,加紧步子走上山去。
自前线兵败的消息传来后,萧望川便暗中半哄半骗地将青云门内余下弟子统统送往赤鬼堂,以此寻求他派的庇护。顾渊此人自然也是算在要被送走的那一挂里。与旁人不同,他是不慎被萧望川打了足量的迷药硬塞进去的,待药效去后才发觉自己已然坐上了前往赤鬼堂的马车。
不顾旁人阻劝,顾渊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溜出队列,半道折返。可即使是日夜兼程地赶路,重回青云山脚之时看到的也依旧是魔修围攻青云门的场面。
门内早就成了空荡荡的一片,惯往的生机也在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之下变得荡然无存。枯藤老树,寒鸦白骨,战旗摇落,犬兽低鸣,流血漂橹,伏尸百千,或是仙家,或是魔门,盖是瘫倒交叠一片。
顾渊不自觉地放沉了步子,面上阴沉的可怕。步步行行,他终是停在了莫问轩前。
“来得这般迟,可真叫我好等。”沈容青懒散地瘫坐在殿中的椅上,手中正是饶有兴致地玩弄着一枚头颅,仔细看去,那竟是萧望川的头颅。
见着是顾渊来了,他眼中放满星光,顺手便是将那断首随意丢掷在地,三步并作一步地奔跳着迎上去,也不顾在场的许清平会如何作想,却是正对着顾渊单膝跪了下去,捧起他的靴尖,郑重地轻吻一口,摆出一副俯首称臣之姿。
“主,我已在此恭贺多时。”
跨越两生的亡魂,定要于此世讨偿往昔之一切,并将百倍奉还之。
顾渊嫌恶地一蹬脚,将前人踹倒在地,难能可见地发了火:“别顶着这张脸和我说话,我问你,他呢?”
“沈容青”故作苦闷地揉着胸口,哀怨着说:“还当换了这幅身子你能好好地同我讲上两句呢,故友重逢,多年未见,你却还是般薄情寡义。”
“既然你不喜欢,那留着也没必要咯。”说至一半,“沈容青”的脖颈便以一诡异的角度扭转回视看来,只见他单手覆住半边脸,五指深陷入皮肤血肉中,先是朝里抠挖着,而后自上向下将半块脸皮都撕了下来。
“这样...又如何呢?”他癫狂地笑着,嘴角咧到的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只刚一说话,右眼眼珠便是咕噜着沿着面颊骨滚下,恰好落在了他的手中,为“沈容青”一手捏爆,炸裂的碎末溅到顾渊的衣袍之上,恶臭难闻,令人作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笑着,边笑边接着去撕扯身上旁处的血肉,直至全身都被撕地失了人样他才堪堪停止。
顾渊忍耐许久,在这一刻爆发,拔剑而出,顶住“沈容青”的脖颈,再度沉声问道:“我再说一遍,他呢?”
谁料他却是肆无忌惮地伸出两指,抚上剑身,而后猛地朝前一撞,叫剑身斩断他的半截脖子,这才朝上方之人抛去一个嘲弄的眼神,笑道:“时至今日,你当我还会恐惧它么?”
拖着那仅剩了小半截的脖子,“沈容青”站起身来,只一个响指便就解开了障眼法。那在地上正滚着的哪还是什么头颅,分明只是一只普通的酒盏,而真正的萧望川彼时正还躺在地上,惯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狼狈样子。
“沈容青”掐住他的脖子,只顾自欣赏了一番,待到失趣之时才宛若恩赐般甩手丢给了另一面的顾渊,“既然主子想要,那我又岂敢私藏,自然是要奉上,不过只瞧着他如今模样,怕是不等走出山门便就要咽气,这又是何苦?”
顾渊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萧望川还有一息尚存后才单手将他抗负在背,正欲踏出殿门之时,却又听得“沈容青”说道。
“我只允了你一人活着出去,至于旁的,呵呵。”他诡谲一笑。
“众魔听令,凡取萧望川首级者,本尊自有重赏!”借由魔功,他那不大不小的嗓音恰好传入了山脚每一位魔修耳内。
“沈容青”看向顾渊的背影,待他消失在自己视野的前夕,忽而再度出声。
“未亡人,逆天而行,你难逃一死。你也必须死。”
而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静下之时,魔尊这才发觉彼时殿内竟是还有一人,他没有叫许清平起来,却是笑叹一声,“你倒是条好狗。”
他俯下身,凑在许清平耳边,一如恶魔般低语:“本尊知晓你在想些什么,舟轻飏未尽的一气恰为本尊所获,若你能替本尊杀了他,兴许,本尊自也可以考虑替你将其复生。”
“瞧瞧,怎的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魔尊似是想替她抹去颊边血迹,只可惜他又好像忘了自己早成了块糜烂血肉,一手覆去反是留下了个血指印。可他却是全无在乎,还玩心大起地在许清平的脸画了只血王八。
觉察到许清平微动的神色,他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撂下一句不咸不淡地“去吧”,而后转身坐回椅上,只盼着时日好快些过去。
虽早在大梁皇宫之时许清平便已被废去半身修为,可纵使如此,凭她的本事在在场众魔修间仍足以傲视群雄,加之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她自是最先追上顾萧二人的。
“国师,许久不见,将这小子交出,我可饶你不死。”
顾渊并未理会她的警示,只抽剑横在身前,一副整装待发之势。
“敬酒不吃吃罚酒!”许清平冷哼一声,旋即飞身上前,与顾渊展开缠斗。她的目标很明确,招招只取他背上萧望川的命门,顾渊虽不愿叫她如意,却奈何负重在身,一身轻功难以施展开来,时间一长便是渐渐落了下风。
危机之时,他反手发力将萧望川整个儿抛至半空,只借他悬空的这一空子,制住许清平的两手,叫她不得动弹。不料许清平却是在靴底后跟还藏了一柄短刃,正借此机会一个抬腿将刀刃刺入顾渊腰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