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玉却是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不知什么。
萧望川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之以一笑,就见裘伯贤笑道:“好哇!好哇!玩儿好啊,孩子就好玩!”
有了父亲的应许,裘玉也不再纠结,趴在裘伯贤的肩膀上,临走前还要向着萧望川招手说。
“明天见!大哥哥!”
“明天见。”萧望川如是回着。
万晏宁试后施了个小洗涤术,草草地洗去一身的臭汗,而后从刀剑架上取了把狼牙棒,单手拎着来了他们面前。
“怎么,又想和我来一场?”萧望川笑着说,“省点力气呗,你又打不过我,小心明夜昏头遭了魔修的绊子。”
“去去去。”万晏宁赶走了萧望川,却将狼牙棒放在了沈容青面前。
“拿着,我和伯贤兄要来的,以防万一给你防身用。”
沈容青看了眼那狼牙棒,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哎呀呀,你让阿青用这玩意,是有多见不得他好啊!”萧望川止不停地捧腹大笑,还用指尖去戳弄那狼牙棒的锐刺。
“你懂个屁。”只见万晏宁抄起棒槌就往地上一锤,登时留下了个坑洞。
“此物不稍如何技巧,便能发挥出一定的威力,比刀剑管用的多。”
“好好好。”萧望川笑得脸疼。
沈容青叹了口气,说道:“万小宗主好意,只是此物少了些许轻便,只怕难以出奇制胜。”
“这倒是。”万晏宁瞧着手中的狼牙棒,先前觉得它如何都好,这会又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赤鬼宗内还有把短匕,与我那把长刀同料共炼而成,下回我给你带来,这会没有别的法子,你可有擅用的武器?”
沈容青鞠躬谢过万晏宁,答道。
“骑射之艺,尚可。”
“成。”万晏宁如是又跑回去,挑了把轻度始中的好弓,又顺手在箭桶里薅了一把的箭,一股脑地全塞进了他的乾坤袋里。
“银两的事不用多虑,我自会解决的。”怕沈容青心中过意不去,她又补充道。
“今夜有何安排?”沈容青先是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
“还能有何安排,散了好生休整就是。”万晏宁打了个呵欠,随口敷衍。
“诶!”偏生这时候萧望川又钻了出来,“我到是有个乐子,玩不玩?”
说罢便从内室取出一刀的纸来,佐以法力,将它们压实了,分割做成卡片状,而后再取毛笔来,大笔一挥,在一面涂写字画,不一会,一副栩栩如生的扑克牌就做好了。
“这是什么玩意?”万晏宁抓起一张纸牌,瞧着上面的“K”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萧望川一巴掌拍开她的爪子,护住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宝贝纸牌,说:“没见识的,此物名为‘扑克’,好玩的可多了。”
他先是和他们讲过一遍扑克的规则,万晏宁开始听的云里雾里,后来忽得就悟了。
“这和赌场里的牌九倒是有几分相像。”一听完她便手痒了起来:“来来来!先开一把试试。”
“诶,不急,玩这儿没彩头有什么意思。”萧望川贼溜一笑,打算仗着现代人的身份好好占一次便宜。
“赌什么?灵石?法器?你还缺那玩意?”
“谈钱多伤感情。”他又从身后拿出来一叠备用的纸,把它们撕成均匀的小条。
“哝,这纸,输一把就在脸上贴一张,截止明日卯时,脸上挂彩最多的就要带着这一脸的纸去游街半日,且到了戌时才可摘下。”
“好!”万晏宁一口应下。
这玩法倒是新奇,沈容青也是初次听闻,不知他从何处学来,又不想扫了他们二人的兴,也笑着许下。
一宿毕。
……
次日清晨,却是嘬嘬最先起来提醒他们时间的。
“对2!哈哈!要不要的起?”萧望川激动地一脚踩在桌子上,揪着万沈两人都问了全。
“过过过!啧!破手气,什么**牌!”
只见一个长毛怪趴在桌上蠕动,那长毛怪的手里还攥着一把被揉得有些发烂的纸牌,远看着实是好笑的很,细看才发现原来是平日最是威风的万小宗主。
眼见着时间过去,她脸上的纸条却是越积越厚,这会就剩了双黑洞洞的眼还算干净,嘴皮子上都被贴了纸条,每说一句,呼出的风都会把纸条子吹起。
论牌技,她不如萧望川,虽说比起沈容青定是绰绰有余,可后者的运气便又好的不得了,好似天要亡她。
果不其然,在沈容青也说“要不起”后,萧望川直接甩出了最后的底牌。
“呦!三带一!绝杀!”他欢呼起来,而后催促两位“农民”快快贴上纸带。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再来!”万晏宁的手从纸带从中伸出,摸瞎般的在脸上摸了好一会才寻着了块能塞下的地。
嘬嘬用鼻尖推了个黄灿灿的橙子进来。萧望川恰觉得有些口渴,心中叹了声狐狸儿子的“孝顺”,捡起橙子开始剥皮。
算算时间,卯时都该过了好一会了,于是便出口喊了停。
“停什么停,还没完呢!”万晏宁正是纸牌冲了头,哪管三七二十一,又要来上手洗牌。
“说是卯时就卯时,你还想耍赖不成?”萧望川刺着她,把手上剥好的橙子整瓣儿塞入嘴中,嚼吧一声,没了下话。
“姑奶奶行的端坐的正!来!谁脸上纸条子最多?”顶着全场唯一的海藻头,答案显然易见。
万晏宁少见的默了默,却见萧望川这时却不逮着机会接着刺她。秉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态度。她用胳膊肘肘了肘萧望川。
“歪!死啦!”
却见他双目涣散,嘴唇发白,好似真的濒死。
“呦,真死啦?难得,还晓得给修真界做点贡献。”她也觉着口渴,于是抢了萧望川手中剥好的橙子,塞了一大半进去。刚一入嘴,也一同没了声响。
“啊?”沈容青有些不知所然地看着他们,意欲先做个驱魔的阵法看看有没有中邪。
下一刻,萧望川先开始抽搐起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面目狰狞,手曲成了鸡爪的模样。
而后,万晏宁也跟着抽搐起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她更是严重,白眼直翻,口水何兜不住似的淌了下来。
也不知咦了多久,萧望川最先收了下来,可魂儿显然没有回来,痴痴地念着:“好酸,好酸…嘿嘿…橙子…好酸……”
原来是橙子太酸了,给他俩酸成这样的。
沈容青哭笑不得,只好和婢女要了些蜜饯来。
“罪魁祸首”嘬嘬还在地上滚着,它爬了好高的树才找来的橙子,又大又圆,本来是要当皮球玩的,只是被萧望川抢了。抢就抢吧,下回再摘呀!要更大更圆才好!它们做狐狸的就是要大方才好。
它不知道果子是酸的,只知道给了果子出去就能分到蜜饯吃,蜜饯,甜的,好吃,它喜欢这滋味。
于是在心里算着,明日也要摘果子,摘果子换甜枣,后日也要,大后日也要,每日都要。
大哥也欢喜吃甜的,它还要把甜枣子也留给大哥吃。
午膳后,裘玉又蹦蹦跳跳地来赴约了。萧望川一把接住她,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往街上逛。
燕城的繁华不只留在上层阶级,连底层百姓的生活都富裕地远乎寻常,就算是街边做生意都小摊小贩都个个穿锦挂丝的。物价自然也出奇的高,外城2文钱一串顶天的糖葫芦这儿竟要了半两白银。
萧望川照着嘬嘬的样子要了两串糖人,裘玉就趴在他的肩膀上咔擦咔擦的啃了起来。他在给嘬嘬的那串上也试着尝了一口。甜的发腻,腻的发苦。
不好吃。
却叫人很怀念。
前世在孤儿院里的时候难能分到次糖吃,他舍不得,每次都偷摸着把糖藏在床头的小盒子里,想着攒了好一块吃。只是等他好不容易攒了下来,打开盒子才发现糖果早就被人偷去,就剩了一堆的空糖纸。
那天,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没有,他没有哭出哪怕一滴泪来,只是用厚被子盖住身子,呆愣愣地看着天。
多年后,他终于再吃到了幼时想吃的糖果。他把一把儿全塞进了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满得他咬不下一口。
最先吃到的不是甜,是苦。
他想,糖果这么苦,为什么大家还要争抢着去吃呢?
他不明白。
只是他不知道,从未吃过甜的孩子偶然间吃到回甜糖,尝到的只会是苦味。
走到今日,糖果早成了唾手可及的吃食,他却不大爱吃。
为什么?
大抵是因为,在他的心里,糖果总带着挥之不去的苦味。
走到一半,嘬嘬忽然扯了扯他的下摆,它嘴中的“糖狐”也跟着啪唧一声落在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怎么了?”萧望川以为是它吃坏了东西不舒服,蹲下身去看它,却见嘬嘬四下探着头,好似要寻些什么,如此这般过去好一会,才又摇摇头,用可惜地目光看着地上的糖人。
“别看啦!我再去给你买一个。”言出即行,萧望川于是又领着嘬嘬折了回去去找那先前卖糖人的小贩。
“唔!”嘬嘬开心地一蹦三尺高。
“瞧你这样!”拍了拍它的狐头,萧望川语重心长的说:“狐就要有个狐样!”
“唔?”嘬嘬困惑摇头。
“算了算了,和你讲什么。走啦!”
“唔!”
待他们二人一狐走后不久,墙角才又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躲身暗处,目光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半晌,才再转身,重归阴影之中。
我们将再度相逢,从炙热的火海,
到寒凉的夜。
诚如我们彼此,
生生世世,
纠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