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何神色震惊,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太和道各派法阵只允许本派门人入内,最多能像高觅音那样用特定方式带进去一个普通人。姜垚是怎么进入女几山派法阵的?跟着扶桑和若木一起进去的吗?不可能啊。
难道他也是女几山派的传人?不对啊,看若木的样子,她也不认识姜垚。
叶何忽然回过神来,刚才自然说,姜垚近期进过熊山的法阵。
“他是熊山派的后人?”叶何脱口而出。
「他是混沌的走狗。」自然说道。
……
叶何发出疑问的时候,刚巧女几法阵之中,晋若木也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谁?”
“他是太和道熊山派第五十二代传人,姜垚。”回答她的人是晋扶桑。
“熊山派?”若木大吃一惊,“可熊山派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就……”
“人间蒸发了?”姜垚接话。他嘴角带着笑容,语气却显得冰冷,“那不过是女几山派以你父亲为首的那批人散布出去的谣言。”
“什么?”晋若木大吃一惊。
晋扶桑双眉紧蹙,冷声叫道:“姜垚,别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姜垚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笑一声,眼神中的冰冷越发凸显,“你不是跟我一起见证了那场论道吗?最后他们吵得有多厉害,你敢说你不知道?”
“论道?吵架?”晋若木越发惊疑。她不相信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姜垚,而是本能地看向身边人,“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晋扶桑沉吟片刻,缓声道:“二十四年前五月初五,父亲带我和门中几位师兄远赴云锦熊山,与熊山派论道。论道过程中,两派因对‘太和’的理解有明显偏差而产生龃龉,不欢而散。同年,熊山派为了贯彻己道,放弃了道观经营,转入暗中。”
“什么叫转入暗中?明明是弃暗投明,不,是成为了光明本身。”姜垚笑了,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自矜自傲,“我们熊山派和中央合作,成立了特殊事件部,用科学的、成体系的方式给‘异常’——就是你们破异者口中的‘异’——定级,对它们展开调查、清理和收容。你们知道我们部现在收容了多少‘异常’了吗?呵呵,跟我们相比,你们这些自诩破异者的民间道士不过是古老年代遗留的骨灰,是效率低又不中用的废物。”
晋若木先是为姜垚话语所含的信息量而震撼,继而又被他最后几句毫不掩饰讥讽的语句给激怒。她想要出言还击,却被扶桑按住了手背。
“姜垚,熊山派要证道,不应该以万千人的生命为代价。”晋扶桑凝视着姜垚,一字一句道,“一旦封印彻底失效,灵气充斥地面,必定异闻丛生,人间大乱。若是,一半的普通人会因异而惨死,另一半则会惶惶不可终日,其中大部分为了保全性命,将会不得不俯首于自诩神明的异怪之下。如此‘溷澖之域’,当真是你们想看到的吗?”
“有何不可?”姜垚笑了,“物竞天择本来就是世间常态。人类霸占人间太久,已经变得狂妄自大到认为自己是宇宙主宰,认为世间没有神秘,认为一切自然的伟力都应该向他们跪倒,向他们俯首称臣。让这样的他们回到上古,回到最初,回到神明统治之下,向真正应该主宰这个世界的存在顶礼膜拜,不恰恰是最合适的吗?”
晋若木听着二人的辩论,眼中神色逐渐染上复杂。
她认为姜垚的道虽然偏激,却有一部分是难以辩驳的事实。
——他们这些常年在山中修道的破异者,对自然的变化最清楚不过。
太和道五派起源皆在山川河海之域,熊山、女几山、乾山、招摇山和泺水,在古时都是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偏僻之所。而现如今,泺水所临的上沪已成为全国经济中心,已看不见任何“天然”的痕迹;熊山和女几山被大规模开发成了旅游中心,一年接待的游客量有百万甚至上千万人次,人工凿刻的痕迹在自然的山体上蔓延,难以逆转;招摇山改名成了涟山,涟山和乾山情况尚好,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步其他三者的后尘。
或许是因为青云观所在山峰游客较少的原因,晋若木以前虽然听父亲说过这些事情,但并未放在心上。
她忽然想,泺水派的式微或许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寸土寸金的地面修不了道观,钢筋水泥的森林更不适合破异者修行。
或许未来,太和道只能存在于旅游区之中,成为景点地图上的一个名字。
晋若木攥了攥右拳,难得地在晋扶桑说话时走神,没听见他对姜垚说的话。
但她看见了姜垚冷下来的、不见一丝笑容的脸色,听见了他说的话。
“是的。”他说,“我一定要阻止你们。”
晋若木蹙眉,她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其他四处封印也有熊山派的人进去捣乱了吗?”
姜垚挑了挑嘴角:“你猜。”
晋若木咬牙,愈发握紧拳头。
晋扶桑神色中的劝阻之意终于彻底消失。他颔首道:“那便来吧。”
晋若木当即抬起八卦镜对准姜垚所在的方向。她早已计算过宫位,此刻所站之处刚好在姜垚的西南方。艮宫虽没有攻击法术,但有最适合战斗的法术,“艮宫,定身!”
晋扶桑慢一步掐指,蓝色布袋光芒大盛,口中念道:“囚。”
若木右手抹过镜面后抬起,可此时,镜中却没有姜垚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从地面上涌起的土块。土块在很短的时间内塑成了穿盔甲的人形,紧接着被定身术定住,像个雕塑一样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