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卓年今天会回来吗?”
病床上的人倏然发声,沈泽然抬眼扫了一眼,没回话。
“也不知道卓年喜欢吃些什么,好烦啊,要是我没失忆就好了……”
对方并不在意他的不搭腔,只是跟陷入热恋期的所有人一样自顾自念叨着心上人,一会儿琢磨心上人的喜好,一会儿担忧心上人的安危,一会儿又低落于自身的孤独。
沈泽然放下杂志,茶水氤氲升腾的雾气黏上镜片,他半个身体陷在沙发里,透过朦胧的镜片看他。
雾蒙蒙的世界里,看不清身形的时停显得生动而又鲜活。
他想到每天三次喂给对方的中药,眼底最终还是泄露出一丝不忍。
“其实你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沈泽然冷不丁开口,把时停吓了一跳,他转头沉默着打量他,然后移开视线嘟囔:“莫名其妙。”
“那药很苦吧?”沈泽然再度拿起杂志,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随意问着,时停也就随意答着:“是很苦。”
“既然那么苦,不想起来就好了。”
“可是我喜欢他啊,我想了解他。”
带着期盼和雀跃的声音撞入沈泽然的耳膜,他抿唇沉默许久,还是放下了杂志,刚一放下就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姿势,本来规规矩矩地坐着,现如今却是趴在床上。
时停双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柔软衣料因摩擦而被挤上去成一团,露出他一小段腰背,脊椎位置因太瘦而微微凹陷进去,衬着旁边两个小小的腰窝。
他看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将真实神情隐藏在镜片后面:“你现在吃喝不愁,又何必非要找回记忆为难自己?”
“又要喝药,又会头疼。”
时停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柔和,像是一只放下警惕的猫一般好奇地盯着他,打沈泽然也索性放下了杂志,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号称失忆了的时停。
眼前人很瘦,也很好看,虽然面容中带着一丝明显的病气,却并没掩盖他的容色,衬着他明亮的眼睛反而平地升起一抹生机来。
像是石头缝里的野草。
“你是不是喜欢卓年?”时停冷不丁开口,打断了二人沉默的对视,沈泽然笑了一声,难得觉得日子没那么无聊。
“我为什么喜欢他?”
“我观察过你啊。”
青年掰着手指,一桩桩数给他听:“卓年在的地方你都在,你的目光和我一样老是锁定着他,还有啊,你和我一样,都在这栋别墅里等他啊。”
理由奇怪又好笑,沈泽然眼尾露出一分笑意,顺着他的话问:“如果我喜欢他,你该怎么办?”
“你真的喜欢他啊!”
时停翻身坐起来,脸上神情严肃:“我和他已经结婚了,你不能喜欢他。”
他说着还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低调的戒指。
那枚戒指并不起眼,市面上再便宜不过的货色,沈泽然的目光扫过,回想起谢卓年买戒指时的情形。
“随便买一个骗骗他,让他老实呆着。”
买戒指的人随意敷衍只为欺骗,收戒指的人却满怀期待当成真心。
“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沈泽然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抬手看了看时间,“我猜今天谢卓年会回来。”
“真的吗!”
本来还有疑问的时停因为这个消息放弃追问,他雀跃地从床上跳下来,拉开衣柜念念有词地找衣服,沈泽然深深看他一眼,端着咖啡离开。
半个身体埋进衣柜的时停动作停下来。
“沈、泽、然。”
他想不通沈泽然背叛原主的原因。
之前时停以为沈泽然喜欢谢卓年,所以借着自己的助理身份和谢卓年里应外合扳倒原主,可他刚刚试探过了,沈泽然不仅不喜欢谢卓年,甚至可能有些看不上他的所作所为。
沈泽然甚至还劝他不要喝药。
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过奇怪,让人摸不准他的态度。
不过虽然摸不准,却似乎能靠着他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善心,干些别的事情。
时停解开自己睡衣扣子的前两粒准备换衣,接着脑袋一“痛”让他站立不稳,整个人撞在衣柜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抱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许久后骤然抬头起身往门外奔去。
转到客厅看书的沈泽然没看多久就听见房间中发出巨响,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就看见时停似乎是换衣服换到一半,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跑出来。
“沈泽然……我们曾经是不是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