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冰羽转过去看他的父亲母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手中千醉并未闲着。手起刀落,杀红了眼,但还是无法克制全身的颤抖,以及无法接受母亲即将逝去的事实。
国已不是国,家也已不再是家。比起痛恨灭国之人,他无比痛恨的却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冰婉不忍看冰羽,便对冰帝道:“你就不用管我了。我会与我的子民共同存亡。走!”
而她自是知道,她所布之阵对那些没有实体的阴灵是无效的,而她也看出了冰宵夜身上的伤,伤得不轻。而能让他拖着这么重的伤回来的,除了苏旖寰的死让他痛苦万分之外,他定然也是经历了一场势均力敌的生死搏斗。
而无论这场阴谋是谁所布,却都无疑是想要她冰国覆灭。韦卡勿恶也好,幕后之人也罢,都不想让他们好过。既然全力以赴皆不能扭转乾坤,也唯有弃车保帅,待来日或许还有转机。
想到这,冰婉放缓了语气。她突然夹进冰帝与韦卡勿恶的战斗中,道:“宵夜,你不要命可以,但我们的羽儿绝不能有事你知道吗?”
她举手承下了韦卡勿恶发狂的一刀,随后在冰帝怔愣间,又反手将他给击了出去。呵斥道:“滚!”
于是冰宵夜便滚了。他出手擒住了正试图冲上前的冰羽,又将冰黎夹在了腋下,一股气滚了很远。风驰电掣一刻都没停息,更不敢回头。
冰羽的手臂被他狠狠地桎梏着。但冰羽没有挣扎,他眼尾处红得触目惊心,手中千醉沾满了血。他们逃了一路,却也杀了一路。
直到韦卡勿恶追了上来,鬼午挥出便又打了起来。
其余的血国人一拥而上,将他们围绕在其中。冰冷的寒气与刺骨的杀意再次怦然交错。
血腥遍布,阴云密布。
很快冰黎却被一血国人所擒住。那血国人道:“冰帝,你们还要继续挣扎吗?”
再挣扎你最疼爱的儿子可就要没了。
冰帝面色阴沉,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与恼怒。
这时冰羽挡在他的身前,沉声道:“父亲,带冰黎走!”
听到此处,冰帝绷紧的神经却是陡然一松,笑了,他道:“走?羽儿,冰国都没了,你让我走去哪里?”说着他按上冰羽的手腕,一根金丝蓦然缠了上去。
冰羽心中涌上了更加不好的预感。仿佛心中最后的一抹光,也要即将被夺走。
可该来的避无可避。冰帝眼中血丝遍布,海蓝色的长发胡乱飞舞,徒然将冰羽一掌击开,随后便如疯子一般,向韦卡勿恶冲了过去。
他连冰黎都顾不得了,只按上自己眉心的冰霜印记,咬牙切齿道:“冰羽,你记住了,你的性命是所有冰蓝帝国的人以命换来的。这个担子你不接也得接,不担也得担着。”
喉咙滚动,冰羽站在寒风之中没再上前。他道:“冰羽,担着”
随之一抹绚丽的蓝光与冰羽的眼中怦然爆出,寒冷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了整个苍穹,就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了般,一吸一呼间,刺骨的寒冷刺入骨髓,穿肠破肚,所过之处冰封百里,寸草不生。
沐夕蓦地睁开了眼,低头看向冰羽,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你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但我知道冰羽你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放弃的人。所以,醒过来吧”
但冰羽双眼紧闭,清晰的轮廓刀削般瘦弱,即便清醒过来想来也根本不愿再理他。
因为同济的原因,沐夕感他所感,承他所受,此刻衣衫亦是浸湿,心口灼痛,握着他手腕的手颤抖不止。
而将整个冰蓝帝国的担子全部都压在他冰羽一个人的身上,并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地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却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当真是要逼疯他嘛。
想想就有些难以自控。好在沐夕还尚存一丝理智,片刻后及时地收了手,不然只怕他费力给冰羽接好的腕骨又要被捏碎了。
垂下眼帘,沐夕的身子晃动了一下,连日来的精神紧张以及疲惫,将他也折磨得不成样子。
再加上刚刚的同济,几乎将冰羽三分之二的感同身受都渡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却似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顺着眼尾滑落,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时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呢喃细语。沐夕又猛地抬起眼,将耳朵凑了过去。就听冰羽颇为费力地念出了两个字。沐夕道:“你又梦到什么了?”说着便又试图按上冰羽的眉心去探他的梦境。
下一秒手臂却被截住。冰羽喉咙滚动,加重了语调道:“不要放肆!”
沐夕突觉心漏了半拍。他有些忐忑地将眼移向冰羽的脸。见他并未醒来,然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却是正正当当地握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力度不大,但还是使他心惊不已。
沐夕试探性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但冰羽握着他手臂的手却并不灼热,可见他身上的热已是在如潮水般退去。
他终于要醒过来了。
想到这沐夕放低了声音道:“冰羽,你先松手,我不放肆”
这般说完,冰羽当真放开了他。
沐夕松了口气,又瞅到冰羽身上的血衣还有鬓角处未来得及清理的血渍,徒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赎罪一下。
于是他起身将冰羽扶起,带到了泉水之中。温热的泉水逐渐漫过了他们的腰,是一种极度的舒适感,仿佛身上的疲惫也在逐渐被驱散着。
沐夕想,冰羽爱干净,若能在他醒来前为他沐浴更衣,待他醒来后神清气爽或许还能跟自己少算一点账。
这般盘算着,沐夕伸手便去解冰羽的衣带。解到一半,身子却是徒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