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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九幕 背誓者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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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很饿…”

“我还不会把别人变成血奴。”

“要是告诉别人!”

“如果给我你的血呢?”

亚科夫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梦。他好似进入舒梅尔讲的故事,发现自己站在没药树下,见到那一半在冥府一半在人间的阿多尼斯神。他长着一张和尤比相同的俊秀脸庞,正向血奴讨要没药来重现复活的奇迹。可没药树的树脂要在不死鸟涅槃时才在巢中凝结呢。亚科夫想,我没法给他,我没能力弄来没药。这想法叫他焦急得满背大汗,昏头转向,还发现地上有毒蛇咬他的脚。亚科夫想,自己好像失去了拒绝的权力,数不清的事堆起来绕着他转。香料,骑士团,船只,血,主人,奴隶,自由,责任,服从,爱慕。

他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手心里抓着条丝绸毯子,躺在尤比的床上。

“他醒了!”尤比正坐在床边,一张委屈的脸扑进他的视野。“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真担心你…我只是太饿了,我很对不起。”

亚科夫感到这情景似曾相识。他做的头一件事是摸索自己的脖子,顺着伤口找到那细麻绳——神秘珍贵的红宝石戒指依旧安全地串在上面,没被任何人拿走。“什么时候了?”他又难受地闭上眼睛,耳鸣又头痛。

“快早上了。”一个深沉温和的声音说。“别担心,我给了他我的血。”

那声线叫亚科夫一下就没了休息的念头——他想,他不被允许再失态地作出一份落魄狂躁的样子,那是很丢脸而不成熟的,就像路边吠叫的丧家犬——他从床上缓缓支起身子,动着眼珠扫视房间里的人,不出意料地在舒梅尔背后看到塞勒曼那张讨人厌的、深色的面庞。那血奴正靠在阳台边,端详他柔弱的模样。

一团杂乱的情绪噎在亚科夫喉咙里,叫他一张嘴就要喷出火似的。“你的血?”亚科夫缓缓在胡须下动着嘴唇。“你给他咬了?”

塞勒曼抬起手腕,给亚科夫瞧那的伤口。亚科夫盯着那痕迹仔细端详——上面没有牙印,只有刀子割开的血痂。“我知道你想些什么,亚科夫,这是件私密又荣耀的事。”老练的血奴说。“我不争抢你的,可主人们有这需求,你一人难以满足时,总要懂得摒弃狭隘的独占之心。”

亚科夫团郁的怒火越烧越旺。这话简直莫名其妙,他想,怎的我就好似要恪守妇道的妻子一般,受这种训诫?怎的我就成了狭隘小气的人,霸占着什么私密荣耀的位置?他抿着嘴不说话,沉默的视线移到尤比脸上——他的主人愧疚又羞赧地低着头,盯着他胸口的戒指瞧。那藏着尖牙的嘴唇微微地动,好似想说些什么,却半天也没说出来。

他将戒指塞回衬衣里,不叫尤比看见。“你何时来的?”亚科夫故作沉稳地问。“是安比奇亚叫你来的?”

“是尤比找我来的。你这副样子把他吓坏了。”塞勒曼诚恳地微笑着。“于是我带来些血奴。既然你醒了,也该叫你过目一番。”

他拍拍手掌,立刻有三人捧着蜡烛,穿过石柱门廊款款而来。头一位,是个身强体健的高卢男人,全身的体毛被剃得干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涂了油彩,显出漂亮的肌肉光泽;第二位,是个风姿绰约的丰满女人,黑发雪肤,看似来自南方。头巾与首饰下的脖颈皮肉细腻,叫人联想起温暖摇篮里铺的细麻布;第三位,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皮肤是神秘的黝黑。她身材劲瘦青涩,富有活力,手脚的形状如艺术品般修长。

“‘温顺者’多纳图斯,‘慈悲者’玛蒂亚,与‘生机者’扎赫拉。”塞勒曼对尤比说话,却盯着亚科夫的眼睛。“据您姐姐说,三位都有上好的风味。”

亚科夫感到额头上的青筋跳着发疼,几欲呕吐——三位血奴纷纷微笑着宽衣解带,红肿的刻印在胸口光秃秃地显现,触目惊心——他们的绰号是什么意思,人的品性也能被称为风味吗?如若他也站在这几人中间,“自由者”也将成为一道菜肴的名字?

“我喜欢那男人和女人,他们看起来都很健□□活快乐,情绪平和…”尤比悄悄地俯下身,嘴唇靠近亚科夫的耳朵。“我还从没喝过黑人的血,我也想试试…我们把三人都留下吧。”

亚科夫的蓝眼睛吊着端详尤比,静静地等待这年轻人口中还能说出什么吓人的话来。尤比脸上现出为难神色,立刻便抱怨。“你干嘛这样盯着我?”他甩开亚科夫的手。“怎么就许你挑买奴隶,我就不许了?只许你们吃山珍海味,奇禽异兽,不许我也吃些好的?”

“你现在一人喂不饱他。”塞勒曼对亚科夫的反应并不意外,长叹一声。“今后也免得你每日失血,夜夜奔波。你有更重要的事需帮他做,不是吗?”

亚科夫转头瞪视,叫那血奴无奈地闭了嘴。

“他的血味道好吗?”他指着塞勒曼质问尤比。

“…不是特别好,可比你的好。”

“怎么就比我的好?”

“我早和你说过。”尤比斜着眼睛,目光躲闪。“亚科夫,我从没喝过比你的血还难喝的血…”

“我倒要问个明白。”亚科夫逼近他。“我的血究竟怎么难喝?”

“这我也告诉过你。”尤比抬起头,不再躲避他的视线。“人高兴时血才美味,可你压根不愿意喂我血,次次都像受刑。更别提你老是一副郁闷样子,不是生气就是愁苦,日日没有不想事的时候。我什么都知道,亚科夫,我一尝你的血就知道。

既然你不愿意,为何还这样介意?不用给我你的血,不算减了负担吗?”

亚科夫感到一阵奇妙的悲伤涌来,像是有什么事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像撒手的风筝般飘上天空远去。他被这话气得笑出来。一个冲动年轻的声音在他心里嘶吼:该现在就走,再也不回来!可又有个悲伤的声音压住他:若走了,又有何用?真有人会挽留你,惋惜你吗?最后,只余下个狠毒无情的声音质问他:你想要什么,你能要什么?别像个愚蠢的小丑般叫人看笑话!亚科夫想,胸口的刻印一定该发作了,可好似情绪太汹涌,将疼痛都掩盖了,叫他像具无知觉的麻木空壳似的。他为这麻木感到荒谬:半年前,他的确曾觉得自己的血难喝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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