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科夫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期待着刻印给予他惩罚——可那颗心脏平稳地跳着,一丝疼痛也不生出。他想,也许这便是真理。
他们策马从大教堂离开。街道上喧嚣极了,阳光无比刺眼,仿佛他们刚来到这世界,世界便用它最为热烈的一面迎接他们。
“你想好了吗?”亚科夫俨然已是副十字军骑士的模样。他着一身设计精良的轻便武装衣,罩袍上画有鲜红的十字。淡金的短发映出锋利的毛芒。“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女奴?”
“我打算给她笔钱,打发她走。”尤比骑在马上,帽冠后的四根金链摇来晃去。“一见到她我就心里难受,她不能留在这。至于之后她如何生活,钱是否会被丈夫再拿去赌博,便不关我的事了。”
“这主意不错。”亚科夫跟在马后。他忽然发现,他的主人比初见时已经长高了不少,发梢已搭到肩膀上。
“可我不知道要给她多少钱才好。”尤比回头瞧他,黑发从肩头滑落。“这事归你管。”
“你也该学着这些事。”亚科夫不由得皱起眉头。“从今往后,我要常在骑士团忙碌了。”
“你的希腊语还要我来教呢。”尤比笑了,嘴角牵出两个浅浅梨涡。“再忙碌,你也该回来。”
夕阳下,二人顺着这条君士坦丁堡最为繁华的主干道前行。他们穿过熟悉的广场与凯旋门,在水道桥斜长的紫色影子下回到往日的威尼斯租界。金角湾的海风缱绻地吹拂,复活节的钟声连绵地鸣响,它们叫行人慵懒舒适,好似最为罪恶的灵魂也能在此放下重担,得以救赎。
他们行至家门前,尤比瞧见一个眼瞎的乞丐弓着背守在那。
“怪可怜的,我去施他些钱?”他问。
“去吧。”亚科夫点点头。“别给他太多。”
尤比夹着马镫叫马小步奔去,从腰间摸出一枚德涅尔银币抛向乞丐的方向。他刚想转头进了大门,那乞丐却一下跪倒在地,冲他不住跪拜,连钱币也不拾。“在你身后呢,前面摸不到。”尤比提醒这可怜的盲人——他的眼睛用布条蒙着,该是不想叫人瞧见可怕的伤口。
“大人…您是卡纳卡基斯家的大人吗?”这乞丐竟说一口流利的拉丁语。他伏在地上,只叫人瞧见他破衣烂衫的背。“我有事要找…我求您…听我说完,别赶走我。”
“你要找谁?”尤比疑惑地问。“我的确是卡纳卡基斯家的大人。”
“我要找一位特兰西瓦尼亚来的,年轻的大人。他唤做尤比…尤比?德?诺克特尼亚斯。他有位名叫安比奇亚的姐姐嫁到这来…”
尤比回头,与亚科夫警惕地对视。“你找他做什么?”亚科夫凑上前来,沉着嗓音问。“你是谁?”
那乞丐的耳朵动了动,可他依旧伏在地上。
“我求大人…我求他救我,救我的眼睛…
“求您告诉他,是舒梅尔落难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