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叫什么名儿?以前没见过,哪路大明星啊?”碾在沙发上的秀气青年打趣问道。
邵徽咧嘴一笑:“大明星能跟你们这群混一起?”他扭头问秦少淮,“你叫什么名儿?”
秦少淮平静地说:“秦少淮。”
“哦,姓秦。”邵徽琢磨了一下,低喃道,“我听说宋温峤有个小情人,也姓秦。”
秦少淮淡笑,见旁边有空椅子,挪步走了过去,在玫瑰椅里坐下,不着痕迹把钻戒给摘了,送进裤子口袋里,佯装随意一般问道,“徽少和宋先生很熟吗?”
熟个屁!邵徽心里叨咕,他一挑眉,“熟啊。”
没等秦少淮问,旁边有人拱着说道:“宋老板喜欢什么样的?也给我们说说,我们才好‘热情’啊。”
邵徽随手往人群里一指,“喏,就那样的,妩媚点儿的。”
秦少淮交叠着腿,轻轻晃了两下,嘴角挑起一点笑。
宋温峤打完电话进来,脚步匆匆,走进房间顿时就愣住了,盘丝洞里坐着他家秦教授,见他进门,扭过头来,冲他幽幽地笑。
除邵徽外的其他人也都愣住了,宋温峤一点不像是来玩儿的,西装革履,黑衬衫裹在身上,结实的肌肉隐隐可见,宽肩蜂腰,西装外套挂在臂弯里,堪堪往那一站,端称一句潇洒,但表情是严肃的,微微敛起的剑眉,深邃的眼眸里酝酿着困惑,嘴唇抿起似是有点不满,语调冷冷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邵徽这人向来不露怯,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懒洋洋说:“难得请你吃顿饭,找几个人给你布菜,选一个,吃饭喝酒,尽兴了再谈咱们的生意。”他起身走到宋温峤面前,强势地和他握了握手,眯起眼说,“必须选一个。”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瞳孔里跟冒着火似的,眼珠子在宋温峤衬衫上烫出了无数的洞眼。
邵徽让他选,不选也得选,要真掉头就走,这生意也就没法谈了,换作往常,宋温峤肯定就走了,邵徽的少爷脾气都写脸上,宋温峤恰恰相反,外人都觉得他稳重深沉,实则坏脾气藏得深,尤其不给人当孙子。
秦少淮侧着身子坐在一张黄梨木玫瑰椅上,手肘撑着扶手,下巴点在白皙的手背上,语调轻悠悠地说:“宋先生如果不嫌弃,不妨让我来替宋先生布菜。”
邵徽搭着宋温峤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他叫秦少淮,新来的,图个新鲜。”
图个新鲜?宋温峤笑了,解开两粒衬衫纽扣,放松了身体说:“吃个饭搞这些名堂,就他吧。”
他朝秦少淮挑了下眉,语气轻浮道:“小秦是吧?能喝酒吗?”
秦少淮从椅子里站起来,缓步朝他走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酒量不好,不过,如果宋先生晚上送我回家,我陪宋先生喝两杯也无妨。”
“我今天没带司机。”宋温峤揽住他的腰,勾唇笑道,“我不喝酒,你喝,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邵徽蓦地呼吸一顿,这姓秦的新人是老手啊,忒厉害,还有这宋温峤果然是道貌岸然,这鱼也太容易上钩了。
其余人敢怒不敢言,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
众人挪步到餐桌前,十五人的大圆桌摆了十张椅子,每两张空一张,两两坐在一起,就跟集体相亲似的,宋温峤脸上绷不住了,这什么恶趣味?
宋温峤拉着秦少淮坐下,屋里窜风有点凉,他摸了一下秦少淮的手,把西装外套给他披上,见他表情冷淡,在桌子底下蹭了一下他的小腿,换来一记重踹。
宋温峤揉了揉鼻梁,掩饰着笑意,扭过头和邵徽寒暄了几句。
陆续落座后,有人喊道:“怎么少了张椅子。”
宋温峤没吭声,他没提前说要带家属过来,否则邵徽也不敢冠冕堂皇搞这么一出。
邵徽没太在意,让人加一张椅子,隔着一个空位和宋温峤说话,两人都侧着身子,邵徽冷不丁就看见宋温峤脖子里有道红痕,细细长长的,颜色很淡,但隐约是条疤痕,又像是勒痕。
邵徽微微勾了点笑,问道:“你脖子怎么了?你不会是......”
宋温峤迟早要和他谈随玉的事情,这圆桌空旷,说话声周侧听不清,他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不瞒你说,差点小命就丢了。”
邵徽眼神顿时就变了,不自在地舔了一下嘴唇,视线掠过宋温峤看向正在剥虾的青年,沉了沉心,笑着说:“我虽然不好这口,不过能理解,就是不知道小秦能不能接受。”
宋温峤:“?”
“你真不喝酒?”邵徽岔开话题说道,“真喝醉了就住下,多大点事,我告诉你,崩扫兴啊!”
宋温峤一头雾水,转头见秦少淮在剥虾,忙不迭说:“我来吧。”
秦少淮眼神戏谑道:“不是我来布菜吗?”
宋温峤把他的手从桌子上拿下来,抽了张湿纸巾替他擦干净,他不喜欢秦少淮替他做这些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两人今后避免不了会遭点罪,可遭罪归遭罪,能享受的时候,宋温峤不想让他受任何一点苦,哪怕是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
他想如衔珠般把秦少淮再养一遍。
宋温峤把虾剥了,蘸了料汁喂到他嘴边。
两人来之前吃过晚饭,秦少淮吃了几只虾,摇摇头不肯再吃。
宋温峤见他吃饱了,也抽了张纸擦手,然后扭过身继续和邵徽说话。
邵徽见他们这副熟稔的样子,随口问道:“你俩以前认识啊?”
宋温峤把纸巾扔了,端起茶喝了一口,露出无名指上的钻戒,云淡风轻地说:“他是我爱人。”
“......”邵徽呆若木鸡,“多吃点,别客气......”
*
晚饭吃得不尽兴,邵徽草草吃了两口,见宋温峤和秦少淮都不动筷子,领着人去了隔壁的小茶厅,亲自沏茶给他们喝,沏茶的过程中还感觉自己特傻逼,恨不得两眼一抹黑厥过去算了。
邵徽笑笑说:“我也是凑个热闹,我那几个兄弟喜欢这一套,下次你过来,我单独招呼你们。”他看了眼秦少淮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说,“秦教授平时喜欢喝茶吗?尝尝我沏的茶。”
“谢谢。”秦少淮把茶杯端起来暂时没喝,可邵徽看他端茶杯的手势,就知道他不懂茶。
那边宋温峤直接说:“我喝矿泉水行了。”
邵徽哑然失笑,就觉得吧,这俩人挺般配的。他摆弄着手里的功夫茶,仰头见秦少淮盯着手边的香炉看,挑眉问道:“秦教授对香炉感兴趣?”
碧玉色的三足盖炉,两侧环耳呈蛇头衔尾状,炉身刻龙纹,盘旋环壁,是一龙双蛇的格局。
“鲲朝时期,是一帝两后制,祭祀时,宫廷御用香炉都是一龙双蛇三足盖炉。”秦少淮细看香炉成色,问道,“这是崇阳帝年间的古董?”
“好眼力啊。”邵徽瞬时坐直了身体,再看秦少淮的眼神充斥着赞许,“不愧是南遥大学的教授,这碧玉香炉是崇阳帝的陪葬品,墓里挖出来的。”
“......”秦少淮看着那袅袅轻烟,默默放下茶杯。
宋温峤不客气地说:“几千年前的陪葬品,你拿来点香,也不怕霉菌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