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坚持要去医院检查,宋温峤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折腾,在医院里抽了几管血,钱海礼的保温杯也一并送去检测。
宋温峤的身体没有检测出异常,强健得可以当场去比铁人三项,保温杯里装着的是钱海礼的血,至于钱海礼自己的身体,检测过后没有发现携带传染病,血液里也没有违禁药物的成份。
秦少淮提心吊胆了一整天,拿到报告后才和宋温峤一起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秦少淮一直在想,这钱海礼是什么毛病,含着自己的血喷人,奈何现在人已经送去了精神病院,否则秦少淮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哪个批次的过期脑浆。
秦少淮一路惴惴不安,到家后还是不放心,把宋温峤推进浴室,拿上搓澡巾,把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狠狠搓了一遍。
饶是宋温峤再皮实,也被他搓得满身通红,躺去床上的时候,自嘲道:“只听说过跪搓衣板的,我倒是好,直接变成了搓衣板。”
“你别贫嘴了。”秦少淮坐在床边上擦头发,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钱海礼?”
宋温峤坐起了一点身子,笑吟吟说:“让他好好检查身体,检查过后再说。”
秦少淮心不在焉地点头,慢慢把身体靠下去,脑袋枕在他泛红的手臂上。
宋温峤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他湿润的头发,柔声哄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反手将人拖抱起来,又笑说,“把头发吹干,越来越不讲究了,你是不是洁癖啊?”
秦少淮抿了抿嘴,淡漠地说:“你做家务不过关,抱枕掉在地上不知道拿去洗,还偷偷放回沙发里,洗完澡镜子上的水汽也不知道擦干净,阳台上的衣架和衣柜里的衣架混用,还把浴室里的拖鞋穿到房间里来,我都烦死你了。”
宋温峤听着他的抱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就觉得他可爱死了。
秦少淮继续说:“我忍了你大半年,再不放宽一点心胸,就要憋死了。”
宋温峤亲亲他的嘴唇,笑容满面道:“乖啊,先吹干头发,然后咱们再来讨论,是憋着还是放开。”
秦少淮:“......”
*
夜半时分,宋温峤躺在床上睡不着,他反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发呆,床头挂着捕梦网,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梦境,自从他推测出了真相,就不再梦到上世的记忆,体魄和思维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如同他今天面对钱海礼的挑衅,他优先感受到的不是愤怒,却是怜悯,钱海礼是他人生中的沧海一粟,是不起眼的尘埃,是不值得他动气的沙砾。
在这样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之后,宋温峤又不免感到恐慌,终有一天他会变得麻木不仁,一颗冷漠的心如何去爱一个鲜活的生命。
宋温峤辗转反侧,见秦少淮睡得香甜,忿忿不平地咬住他的脸蛋,时间这么宝贵,怎么能拿来睡觉?
秦少淮在梦中呓语:“别闹,困。”
宋温峤把他捞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精神逐渐放松下来,只要秦少淮还在他身边,他就还是宋温峤,永远都会是宋温峤。
*
通常都是宋温峤醒得更早,以至于秦少淮睁开眼,发现他趴着不动的时候,还觉得有几分新奇。
宋温峤没将他抱在怀里,光裸着身体趴在床的边缘,一条胳膊荡在床外边,宽肩窄腰,后背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秦少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快八点了,他笑眯眯趴到宋温峤背上去,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宋先生,该起床了,起来冲咖啡。”
他话音刚落,视线触及到宋温峤的手腕,就见他手臂上糊满了鲜血,地板上、床沿上、胳膊底下的床单上,全部都是血,流血量能顶上一玻璃杯的水。
秦少淮心头发颤,按住宋温峤的肩膀,拔高了音量喊:“宋温峤!你醒醒!温峤!”他抓了一把头发,转身去拿手机,正欲拨打120的时候,宋温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几分困倦,甚至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条件反射一般从身后抱过来,啄吻着他的脖子轻喃道,“昨天睡太晚了,宝贝早餐想吃什么?”
秦少淮发懵似的被他搂在怀里,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用手肘顶开宋温峤的拥抱,扭头看向地板,仍是那片斑斑血迹。
宋温峤茫然四顾,直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那团血污,这才猛地醒了神。
他抬起手臂,右手手腕上有一条深深的伤口,像是被人割了腕,皮肉外翻,凝固的血渍狰狞地布在伤口周围。
宋温峤的脸色发白,像是贫血,精神却不错,他甚至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琢磨起了这件事情。
从床单上的血迹来分析,他应该是后半夜被人割腕,流血却没有太多痛感,血液渗满了床单,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一路滴滴答答流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