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海跟石斛面面相觑。他们是不信这一大早的家家户户都没人,他们刚才出来的时候,明显看见左手边那家红砖房子里的老太太还在外面扫地呢,这段家老太太一出来,她就闭门不出了。
只能说明,这些人家都不太待见段家老太太或者说段家。
这段家到底做了什么让人避嫌成这样?
林殊也在想这个问题,这时,段家小楼的三楼窗口有个人影隐在阴影里,像是个长发女人,大着肚子,四肢细长,嘴唇鲜红。只一眨眼的功夫,再细看,已经消失了,要不是林殊确认自己刚刚看那女人身上滔天的黑气,他都要以为是看错了。
这个女人似乎比上次在医院看到的又强大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她吃得挺饱。这个女人跟段家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可以跟周边的村民打探一下。
“潘大海,我记得段玉结婚你去参加了吧?”宋濯突然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
潘大海愣了一秒,立马回道:“是啊,大佬。他老婆生孩子我也去看望了。我当时还说呢,段玉这小子命也太好了,段玉他老婆可是富婆,家里独生女,父母死后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我当时都劝段玉,老婆都这么有钱了,躺平不好吗?他说他老婆喜欢有事业的男人,我他妈,哈哈哈……呃……宋总我得意忘形了……”
宋濯也不在意,勾唇笑道:“没事,这种八卦有人爱听。”
有人爱听?谁啊?
宋濯看向林殊:“段家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这村民又这么不待见段老太太,你们就不好奇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说是你们,却直直地看着林殊。
林殊嘴角一抽,知道宋濯这人八百个心眼子,估计昨晚还是看出点不对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段家。
虽然他不知道姓宋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加上他现在对宋濯跟浮黎关系的怀疑,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保持警惕,他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林殊一甩衣袖:“那就听你的,去跟村民聊聊,反正都闲着。”
几人等老太太送完请帖回来后,才找了个出去转转的借口,往庄子里走去。
老太太这一离开,有些住户又打开了门,林殊眼见一个老太太把门缝掉出来的红色请帖扔出去。
啐了一声“晦气”。
她身后又冲出来一个年轻些的女人把那请帖又捡回去了,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老太太脸色难看,但也没再扔那请帖了。
林殊瞄准了那年轻女人。待她出门后,几人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
那女人提着桶去喂鸡,扔完饲料一回头,看见杵在身后的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还好潘大海及时说“我们是游客,是游客,你别激动啊”,那女人才忍住没叫出来,但依然警惕地把桶抱在胸前。
也不怪人家怕,这鸡圈四周都没人,突然出现四个陌生男人,各比各的奇怪,一个胖,一个让,两个两个虽然帅,但其中一个穿着黑色T恤,那精装的肌肉能打死一头牛吧?至于最后一个人……
就更别提了,帅是帅到让人心动,可是他穿的什么衣服?额头上还贴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啥?天神下凡还是来乡下跳大神啊?
这帮子人太奇怪了。
许是她太警惕了,五人对峙着不动,身边是乱跑的鸡,这场景……
潘大海想开口缓和两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小……”
“姑娘,您好,其实我们是来找段小强的,他在外面欠了我们钱。”他刚冒一个字被宋大佬截了和。
好吧,大佬说就说吧,啥叫段小强欠他们钱?跟人家姑娘瞎扯干啥啊?
没想到那姑娘听宋濯这么说,神情却松了点。
“你们就是昨晚来找段家的那几个人?”
宋濯颔首:“是啊,来了一晚上了,除了段老太太,段小强就是闭门不见。”
“嗯……段家……那段小强是不太出来。”年轻女人提到段小强神态有些不自然,神色间似乎夹杂着嫌恶和不屑。
宋濯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说:“听段老太太说,后天要给孙子做满月酒,段小强媳妇也要来吧,听说他媳妇有钱,我们应该不愁了。”
谁知女人神色更古怪了,她欲言又止好几次,最终才憋出一句:“劝你们别找他老婆,没用的。”
“为什么?欠债还钱,他们既然是夫妻,债务也要共同承担的。”
女人突然愤然道:“什么夫妻债务承担,段家都吃绝户了,人家老婆也是可怜人,你们别找她了,再说她不可能来参加满月酒的。”
这话一出,众人皆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
吃绝户?自己生的孩子,也不来参加满月酒?
是他们以为的那个意思吗?吃绝户这种封建陋习他们都多少听说过。这吃绝户,原本是一种封建陋习。比如某家人在自己死后,无儿无女,生前遗留的土地财产,会被村子里的某些人全部抢夺,然后还要用这家的钱,在村里摆上流水席,宴请村落的每家每户。宴席多则持续几个月,少则也会吃上几天,直到吃光吃尽这家人的所有积蓄。
后来渐渐地变成那种死了当家人或者丈夫的,同乡或者亲戚欺负孤儿寡母,掠夺他们的遗产。
难道这段小强跟人家结婚后也通过什么手段占了人家女方的财产,然后还把孩子抢来了?
不能吧,夫妻也没听说离婚啊,婚内财产转移也是违法的啊,可以追回的啊,怎么吃绝户?
在潘大海和石斛的震惊中,林殊只想到另外一件事,女方不来。
女方不来的话,那昨晚段老太太为什么在宋濯问出儿媳妇时并没有直接说,而是给人一种在这里坐月子的错觉?
那段家院子里那些年轻女人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段家还有其他女人吗?”林殊问道。
“有啊,他有个姐姐,不过早两年已经嫁出去了,没回来过。”女人神色又有些古怪,然后诧异地看了他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殊应了声,张口就来:“嗯,看还有没有能帮他还债的人。”
女人面色有些不屑:“别想了,你们别抱希望了,他姐早就不回来了,你们早点离开,段家没一个好东西,他跟他妈都有毛病,他们家这样的没人愿意待的。”
年轻女人这句话算说得很难听了,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林殊又问道:“你们庄子最近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闻言年轻女人脸色唰地变白了,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说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猛地闭上了嘴。
林殊却勾起唇,这种时候能笑出来的也只有他了。宋濯瞧见了,为了不让女人觉得奇怪,他清了清嗓子:“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帮忙?你们怎么帮?没有用的,都没有用的。”女人神情怔忡了下,喃喃说道,“你们晚上没听到吗?孩子的笑声?”
“孩子的笑声怎么了?”
“孩子一笑,就……”
“小芳!你死那干什么呢?!”一道女声突然喝起,打断了年轻女人的话。
眼前叫小芳的女人神色一僵,随后不敢多看他们一眼,匆匆跑开了。
小芳跑到老太太那,被老太太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完又神色凝重慌张地扯过年轻女人,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不知道老太太说了什么,年轻女人脸色更难看了,两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刚刚两人最后几句话说的声音小,潘大海他们自是听不见,但林殊是看得懂口型的。
他看见她们说“林家的孩子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