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把宋濯推开后,从容自若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他刚刚拉住宋濯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他本人可是一点都不想碰宋濯,但如果让那老太太发现他们,也会多了不少麻烦。
不过,一想到刚刚抓了宋濯他就免不了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自诩表情控制得还不错,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觉得那姓宋的小子脸色有些不好看?
于是他想了想,说:“宋总,刚刚冒犯了。”
宋濯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林殊满脑子疑问时,宋濯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
“无妨,只是为何林先生要像做贼一样?”
做贼一样?
林殊脸色又黑了,小畜生,会不会说话?他一甩衣袖,冷着脸道:“累了,休息。”
说罢,直接躺在地铺上,仰面朝天,双手交叠摆在小腹上,两眼一闭,躺得笔挺,胸口都不带起伏一下,真跟断了气似的。
宋濯一时间哭笑不得,虽然知道林殊时故意做出这副样子,但也是深夜了,他便没再打扰他,自己也上床睡下了。
*
这么一躺,本不需要睡觉的林殊破天荒地头一次睡着了。以至于他睁开眼后一时如坠云雾之中,恍然间都以为是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当视线扫到那现代感的窗户时,他才蓦然一怔,不是那个时候,他现在是死后被踢来了21世纪,装进一个残缺瘦弱的壳子里,成了半死不活还得做任务赚功德的林大师!
世道难,做人更难……
哦,他也不算是人,顶多算个不生不死的怪物。
朦胧间,林殊看到窗前一个身着白色衣裤的身影,而这个身影此刻的动作他万分熟悉。
惊雪游龙掌!
林殊猛然坐起。
是宋濯!是他那孽障师弟万人敬仰的浮黎上仙宋濯!
林殊一跃而起,抽出发髻上的发簪握在手中,绸缎似的长发瞬间散落,他顾不得,警惕地连退数步。
“浮黎?”林殊防备地试探叫了一声。
那边的身影听到声响后,身形微顿了下,随后慢慢转过身,微弱的晨光洒在他俊朗立体的脸上,薄唇绷着,是不近人情的弧度,没有笑意的凤眼显得清冷凛冽。
林殊呼吸一窒,将发簪握得更紧。
谁知就在林殊刚要主动发难之时,眼前那人却恢复了平日里的笑意,然后温和无害地看着他说:“你在说什么?你醒了?看林先生睡得熟,便没叫你。”
这是宋总的样子,但林殊依然满腹怀疑:“你刚刚在干吗?练功吗?”
“练功?”宋濯诧异地扬了下眉,随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解释,“刚刚那个吗?也算是练功吧,那叫八段锦。”
“八段锦?”林殊疑惑。
“对,现在很多人练这个,养生。”说罢宋濯摆好刚刚的姿势,“要学吗?我教你,这招叫左右开弓似射雕。”
“这招叫摇头摆尾去心火……”
林殊将簪子推回袖子内,对着摇头摆尾的宋濯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您慢慢练。”
-
虽然宋濯早上跟他说不是在练惊雪游龙掌,而是什么八段锦,他也用手机查过了那八段锦的确火热,但是林殊还是没办法彻底打消自己内心的疑虑。
宋濯跟浮黎太像了。
但怎么想也不对,浮黎也来到这个世界的可能性也不大。
毕竟他还有那所谓的苍生要拯救,还有那可笑的天道要维护,怎么会弃之不管?
不过,他也不能掉以轻心,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他记得浮黎的左小腹处有一个四芒星的胎记,别问他怎么知道的,当初在落海学符咒时,他迟迟画不好符咒,练了许久最后乱画一气,却弄巧成拙,画了个杀伤力巨大的雷符,炸了不少人,而浮黎的上衣被他炸毁,他便瞄到了那个胎记。
红艳艳地,拇指指甲盖大小。
现在想来也算好事,多了个能验证宋濯身份的标记,兴许他可以趁今晚宋濯沐浴时观察一下。
这么一想,林殊暂时也不急了。
此时,那段老太太从厨房走出来了。
依旧是一身黑色长袖长裤,面色似乎比起昨天更差了点。
黑中透着青。
老太太将早饭放在桌上,潘大海和石斛才姗姗来迟。两人一见到老太太,均是脸色一白,然后脚贴脚,手贴手地局促地挤在一处。
老太太一如昨晚,并不跟他们同桌吃饭,放好菜饭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潘大海才放开了石斛,转而凑到林殊身旁,期期艾艾道:“林大师,我们今晚能不能跟你们那打地铺?”
“嗯?”林殊斜视他。
潘大海:“您昨晚没听到吗?好恐怖啊,段玉他妈大半夜在院子里唱童谣哄孩子啊,那声音瘆得慌。”
“是啊,我都有点起鸡皮疙瘩,而且那黄毛小丫头说得竟然是真的,那,那小宝宝会笑啊。”石斛跟了一句,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直搓胳膊,
“卧槽,谁能想到1个月的婴儿会笑成那样啊。”潘大海人麻了。
小婴孩大笑?
这难道就是昨晚宋濯脸色古怪的原因?
林殊不由得扫向宋濯,这斯正在慢悠悠地剥鸡蛋,好像也没受多大影响嘛。
不过话说回来,他昨晚到了一楼后,那异样就消失了,也就是说老太太和他怀里的小孩子都有可能有问题。
老太太身上白天看不到黑气,那未足月便会笑的婴孩,两者都很可疑。
或许是附身?
林殊漫不经心地想着,丝毫没留意他手里的鸡蛋已经被他摧残得不像样子。
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林殊回神,只见宋濯把那颗剥干净的鸡蛋放在他碗里,说:“林大师不会剥可以早些跟我说,我乐意代劳。”
林殊:“……”
老太太今天似乎异常忙碌,陆陆续续有人往段家运来蔬菜和肉,应该是为了后天的满月酒准备的。老太太收拾好蔬菜和肉,又开始把一筐一筐的红鸡蛋摆放好,随后拿出一沓红色的信封往门外走。
四人站在门口的树下就问:“阿姨,需要帮忙吗?”
老太太头也没回:“不用不用。”
四人只好杵在门外的阴凉处远远瞧着。这一瞧,也发现了点异样,目前为止没有一家给老太太开门,老太太也没什么反应一样,直接把红色的信封从门缝塞进去,然后说一句“请你来吃满月酒,要来哦。”
说完又去了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