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果然老大心情不好自己吃瘪是免不了的。
“哦,不是不是不是,我哥一往情深,从一而终,终……终生不悔!”尹建头摇得像拨浪鼓:“时候不早了,交差后庆祝下,吃顿好的呗?经费趴那里又不能生小的。”
尹建也看出来霍惊云最近一段时间兴致不高,想趁此机会搞个活动放松一下心情。
小崔和另外两个刑警负责把逃犯押上警车,听了这话附和说:“老大,队里半年没团建了,咱们士气高涨归高涨,也得持续加深感情不是?”
“我还有事,你们去,”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会员卡,塞给尹建:“队里那点钱不够塞牙缝的。”
尹建颇有些知书达理地为难道:“这……”下一秒画风突变:“就对了嘛。”霍惊云照他后脑勺来了一耳刮子,转身进了拍卖行。
可能天生跟这个地方犯冲,他刚一进门就“吭哧吭哧”了四五个喷嚏,然后凑到前台桌上那盆绿油油的东西嗅了嗅,说:“卧槽,什么玩意儿?”
“香松,刚到的。它一年能换三种颜色,好看的。”前台一傻大胆的姑娘边将包装纸扔进垃圾桶,边冲他甜甜一笑,看来对他刚才的表现很是佩服:“警官您还有事?”
霍惊云捂着鼻子说:“去见你老板,谢谢他舍得拿这些宝贝救人。”
“好嘞!”小姑娘刷开门禁,斗志昂扬带着他上了楼。
一进门,戴着老花镜的刘天章见是他,放下手里材料,颇为意外地站了起来:“案子不是结了,你怎么又来?小杨,小杨!”
“甭叫了,一小姑娘能拦得住我?这行里古董给我们抓获逃犯出了力,我不得亲自道个谢?”霍惊云随手将门锁了。
“很不用。”
“不过事儿也得两头看,我是借了这儿宝贝,但我也替贵行挡了一道灾。我们家俞栎起早贪黑跟外头忙活,谁知道遇着的是豺狼还是虎豹?我得经常来、见天儿来,您说是吧?”
他拿出带套的手枪,掼到茶几上,大马金刀坐到了旁边沙发上。
刘天章眼睛里闪过一丝嫌恶,又转瞬即逝,低头看着材料漫不经心道:“你这么关心小栎,我很感激。这段时间也多亏你和你家人的照顾。我刚在墉城给他买了套别墅,往后就不麻烦你了。每次你来呢,我也都实话实讲,你俩处朋友玩玩而已,又不能组成寻常家庭,别当了真,还是早点明白的好,还要我重复多少遍。”
除了弓身一射什么都没贡献,扭头就当老子教训人的架势,直接把霍惊云气笑了。
其实他是真生气。自己跟俞栎的种种他假设过很多,唯独没有“玩玩而已”的想法。
可是转念一想,这事儿俞栎只字未提,大概觉得根本没有说的必要。霍惊云随即掏出烟晃了晃,刘天章点点头,他便自顾自点上抽了一口,烟圈徐徐吐出:“你是个商人,俞栎不是。他那么通透,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利用他?”
“哈哈,这你叫利用啊,怎么会是利用?是父子同心。不像你霍家,凡事父母操持,他现在为我打点,有什么不妥吗?往后我老了死了,产业有他一份,提前熟悉业务而已。霍警官,你气冲冲闯进来抢拍在我桌上,到底是你还是我触犯了法律?”
霍惊云不顾他话里的嘲讽和威胁,说: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让俞栎为你做这么多他不情愿的事,但我知道他不乐意,他甚至很伤心。你口口声声父子同心,他夜夜做噩梦你不知道吗?自从见了你,他瘦了10斤,整整10斤!”霍惊云夹烟的手指有些颤抖,烟灰随之簌簌而落。
刘天章怎么会不知道俞栎不乐意干这些事情。但他确实想用自己的方式,补偿这些年欠下的父子债。借着跟俞栎接触的机会,他给俞栎置办了十几套高定行头,配了豪车和司机,以他的名义买了套别墅。
只可惜衣服俞栎全放到学校办公室里锁了起来,那小司机也就他醉酒那次用过一回,至于别墅,俞栎根本没有答应。
他不想让这些东西影响自己跟霍惊云的感情。
他渐渐发现,这份来自父亲的感情,在跨越了25年之久后,自己已然无法以人子的身份去分辨、接纳和应对,他颇为无奈地发现天底下父母的一大共同点:有恃无恐地放大血缘的力量,觉得有了这份牢不可破的血契,子女听自己的话天经地义。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刘天章不是来做他的父亲,而是来解救自己被“身为人父”这个角色所折磨的心,这种需求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迫切。
“你关心小栎我知道,”刘天章声音缓和下来:“过了这段最忙的时间,他自然就轻松了。开个公司有多操心想必你比谁都清楚,为人父母就是要为孩子计长远。”
“甭跟我扯别的,我说的根本不是开公司的事儿。事隔这些年你回来想干什么,只有你心里最清楚。人上了年纪,想的无非是这些年来的遗憾,了了愿还还债,那也不是不行。你要真心疼他,为他好,就该问问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