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你既已到此。不妨再多留一刻,且听我说完再走也不迟。”
隽方听李媺语气中大有情意,分外缠绵,更感意外。
隽方眼见此情形,已然猜到八九分。
她见李媺独叫霍去病一人在此,心中已知对方此举必有所求。
隽方正想入内,假作前来寻找霍去病的样子将对方叫走,但眼角余光却瞥见,对面窗外,一抹葱绿倩影掠过。
隽方心想:“还有人特意守在这儿?不知是谁?”
她担心有人会趁机对霍去病不利,又见榭中二人相距甚远,李媺不敢近前。
于是隽方悄然退后,直到走进花丛内,离水榭约有三四丈外远,这才绕个大弯,兜到水榭另一边。
她从树后定睛细瞧,只见果然有个绿衣少女,正紧贴在窗外,潜听里头动静。
此人身型婀娜,体态窈窕,正是汝阴侯之女夏侯妍。
隽方见此,已经全然明白,心道:
“李媺欲见少君侯,但苦无机会。今次特借府中设宴之机,请她这位好友找个名头,邀人前来。”
“此事事关少君侯,这夏侯女公子不知有何打算。万一被外人撞见,我也能出面,亲自为少君侯和李女公子作证,以保他二人清誉。”
因见夏侯妍行事诡秘,隽方不敢离开,于是守在后头,默默留神。
她屏息敛气,只当自己是个无耳无口的聋哑之人,隐于花间树下。
夏侯妍一颗心却全都在水榭之中。此时,她听见霍去病开口说道:
“有什么话,只请托人来说便是。”
“我要说的话,只想说给你一个人听。”
李媺停顿片刻,再次说话时,声音中已略带一丝笑意:
“都已当上骠骑将军的人了,麾下大军何止千万。怎么如今对上我一个小小女子时,反倒这般退缩?”
“男女有别,自当避瓜李之嫌。”
霍去病说话声不高,比之李媺,离夏侯妍此处距离更远。
李媺又叹了口气,只道:
“那我今日不避嫌疑,也要见了你,说了心里那话,我才能安心!”
“女公子请自重。你命邸内下人假借公主殿下之命,约我到此。你父亲今日也同在邸中,若是被他得知,你又当如何?”
霍去病淡然的话语才一出口,便听得李媺颤声道:
“便是被阿父得知,我也认了!该罚该打,这都是我的事!”
里头一时寂静下来,唯有李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从榭内隐隐传来。
李媺喘息稍停,连忙又再开口,似是生怕霍去病会就此拔脚便走:
“冠军侯,我今日冒昧与你相见,实是迫不得已……只因我、我已被东宫选中,不日后,便要进宫,服侍太子殿下去了!”
夏侯妍听到此处,心中吃了一惊。她终于明白,为何李媺甘冒被人发现之险,也定要执意与霍去病单独相见。
霍去病依旧一声不闻,只听得李媺又道:
“这是前两日我才得知的。据说陛下因看重我李家,从我大父处得知了我年纪模样,虽知我比太子还要大好几岁,但也指名让我为太子内官……”
“太子宽和慈爱,御下仁厚。你能进得东宫为太子效力,正是陛下天恩,更是贵府之福。”
霍去病不待她说完,一下子打断她的话,又道:
“女公子,你日后无须多想,只请一心一意,尽力服侍太子便是。今日一事,就当不曾有过!”
“你、你就那么害怕听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说怕便是怕好了。只是,也请你为家中着想,不可胡来!”
“要是错过这回,我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回,能当面告诉你了!”
李媺说到此处,极是激动,已经忍不住小声饮泣起来。
但她只哭得两声,便又停下,忙忙道:
“你且站住!先不要走!我对你,要是敢有半点恶意妄想,太一神在上,定教我不得好死!”
夏侯妍听得这句,方知霍去病又走开数步。
若不是李媺急忙叫住,只怕霍去病已然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