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拉着对方的手,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我才一直替你担心来着。以他那脾性,想跟他说句话都难;要是他见了你,那你……”
李媺深深一叹。“我知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无论如何,都想着要见他一面。说出自己心里话,我才能……”
说着,她对好友笑了一笑。“你无须为我担心。如今还未必见到他,就算见到了,他只怕也未必听。我也只是想给自己个念想罢了……”
夏侯妍见她如此,心中也不觉凄然,本想安慰也不知从何说起。
二人正坐在亭中,忽然有仆妇来报,说是公主更衣已毕,正在用茶。
于是夏侯妍和李媺起身离开,携着手前往凉轩。
在公主邸后花园另一处偏室内,郭家祖孙听下人回报,说是公主仍在歇息,便不急着前去相陪,而是屏退众婢,在里头窃窃私语。
郭兆双向祖母笑道:“大母,你累不累?我来替你捶捶腿。”
“好孩子,不用了,你先坐下。”
李眉疼爱地看着面前的孙女,她看清左右的确无人,这才轻声道:
“我今日特意带你来,不要理那些外人。咱们是公主殿下亲自请过来的客人,比她们高贵,她们自然嫉妒。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大母,你放心,我绝不理会她们!”
郭兆双想起席间女客们的神色,唇边冷笑更浓。
“她们对着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可在公主殿下面前却装得无比乖巧,好像一个个儿都跟淑女似的!我可学不来!”
“那是!我的孩子,最难得的就是这份真性情,不比她们一味爱装模作样!”
李眉说着,一边轻抚着孙女手臂,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劝道:
“只是,我们心里知道便好。在外头,难免要来个眼不见为净,不与她们一般见识才是。不然,她们那些最受装乖卖巧的货色,反过来倒怪你冲撞了她们,那时我怕你会吃亏!”
郭兆双露齿一笑。“大母,你信我!我虽不算聪明,可也不会掉进她们坑里头!要是真敢有人来弄我,瞧我怎么对付她!”
“你呀,就知道哄我高兴!”
面对孙女的态度,李眉不忧反喜,不住夸赞。她又道:
“你阿母其实也是为你好,只是她耳根子软,听了那些人几句数落就信以为真,回头又要对你动板子。一味向着外人,这可怎么好!”
一提起自己母亲,郭兆双虽不曾冷笑,但目光中愤恨不屑之色乍现。
“她一心要管着我,说什么要把我培养成大家闺秀。我小时候她怎么不管?如今倒来约束我?晚了!我才不学那些假惺惺的东西!”
“你看你,小点声儿。要是被你阿母那些下人听去,她定是又要教训你了!”
“大母,你不用替我担心。她那点子伎俩,我还会不知?要是我学得不好,她就自然能天天命人赏我板子;要是我学得略好些,她定会马上将我塞进家里,让我来个不见天日!”
“孙女早看穿她那点子心思,说是要我学好,实则是怕丢了她的脸面!我偏不学,看她能拿我怎么办!”
提起自己的母亲,郭兆双好似在说着仇人。李眉听得越发嗟叹,不住安抚道:
“我的好孩子,难得你这么聪明懂事,原来你都知道了!只可惜我年纪老了,管不住子妇。如今你阿母才是家中主人,我便是想护着你,也不能与她公然撕破脸。”
“大母,你只管瞧着吧。我岂是那等任人搓圆按扁的人?她敢给我一下,我便会给旁人十下!看到那个时候,到底是谁更丢脸!”
李眉眼见孙女对生母狂妄不恭,心中越发欢喜。
二人又议论起这回宴会的女客。提到公孙敬宜与韩娥,便细说她们与淮南王太子的瓜葛,且说且笑;提及夏侯妍时,因其是姬妾所生,二人便不在意。
至于说到李媺时,郭兆双更是妙语如珠,将对方数落得一文不值,让李眉听得呵呵直笑。
当提到卫家的女眷时,李眉不觉又叹起气来,只道:
“那卫老媪比我还小十来岁,从前又是那个出身,我瞧着她有些眼熟……不提这个,如今倒好,人人都去奉承她,连她说的胡话都当成好话,还让她坐在上头,真怕她闹出什么大笑话来!”
“大母,那种人不必理会。不过是长公主瞧在皇后殿下的面子上,这才让她三分。”
“这倒是。不过连个糊涂老鬼都能成长公主的贵客,也难怪她那个便宜外孙女,不仅能当上翊宁君,甚至还跟几位公主们拉着手说笑!”
李眉边说连摇头,神色极是担忧。
“你瞧见她脖子上那石头没有?听说那是大将军花了千金买来送她的!这样花费,卫家越发骄奢淫逸,日后迟早会走下坡路!”
郭兆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对自己祖母毅然说道:
“大母,旁人眼红这些身外之物。但若换成是我,便是她捧过来送与我做脚链子,我也绝不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