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方便劝道:“既然思思也爱这儿,咱们便在这儿好好玩一玩。”
卫子夫颔首。“正是。倚华!”
随着她轻声传唤,帐外微微一动,方才那名领着三人入殿的宫人转身而出,低头听训。
卫子夫吩咐她取棋盘来,倚华应下,退出帐外。
不到片刻,她领着两名宫女,捧上棋盘,请皇后下六博棋。
卫子夫柔声对霍止瘁和卫思道:
“你们坐在一旁看着,帮我们打气。”
霍止瘁低头答应,卫思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朱漆棋盘,还有宫女们一一摆下的那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儿,眼睛越发忙乱,不知到底该瞧哪个。
卫子夫纤指一伸,示意道:
“隽方,你还不给我坐上来,莫不是又怕输给我?”
隽方笑了。“能得殿下赐教,妾身求之不得!”
于是,卫子夫居主位,隽方坐下首,二人对奕。
霍止瘁知道她们玩的是当下最流行的六博,说白了有点像是飞行棋加大富翁的玩法。
两边各执六枚棋子,一边为白一边为黑。每次一方在走棋前,都得先用博箸扔出正反来计算数目,再按这个数字来走棋。
不过,霍止瘁发现,在椒房殿这儿,皇后所用的不是博箸,而是一个多达18面的鎏金骰子来投掷。
卫思对这个丝毫没有印象,可她见那些棋盘上的器物既小巧又精致;二人手中的黑白象牙棋子,时而跑到这圈里、时而又跳到对岸去。你追我赶,好像在打架一般,颇觉有趣,越发看得入迷。
“阿母,她们在做什么?哇,那白疙瘩又跳起来了!”
卫子夫见母亲喜欢,频频对她微笑,又招了招手,说道:
“你过来这儿,看得更真切呢!”
卫思见她叫自己,喜的身子一动,忽然又停下,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
霍止瘁见她犹豫,便连忙点头,笑道:
“你过去看清楚了,再回来告诉我。没事的,阿母就坐在这里,哪儿都不去!”
“好!阿母,那你乖乖坐好,我到跟前看看!”
于是卫思起身,坐到卫子夫身旁,看二人博弈。
她时而凑近,时而叫唤,时而拍手,时而大笑,显然看得很是开心。
见卫思这副情形,三人心中越发安定。一殿之内,喜乐融融,温馨无限。
卫子夫一边向卫思演示玩法,一边又向霍止瘁与隽方问起近来家中情形。
霍止瘁回禀过后,卫子夫得知前日卫青已往长杨宫去了,便道:
“前些天去病一直在五柞宫操练北军兵马,陛下让他偶尔得空回家看看他也不听。如今他舅舅到那边去了,今日他却又跟随陛下一同回宫来,偏生就是这么凑巧给错过了。”
隽方微笑道:“大将军与骠骑将军在军务上向来事必躬亲,绝不肯假手于旁人。陛下爱重他们,正是为此。”
一旁的霍止瘁心头一动,想:“他今天也在宫里?不知现在在哪儿?”
但她这个念头才起,马上又想:“就算在宫里又如何,没准跟这儿还隔着半个长安城呢。”
卫子夫因听得霍止瘁提及,卫思之前服用过宫中太医所开的药方,夜里安睡如常,便细问起来。
当听见内里有珊瑚这味药时,卫子夫想起一事,又道:
“我听人提起,说这珊瑚用作药时可安神明目。平日若是用它作摆设,也能镇宅定惊。”
“殿下说得不错,确有此一说。”
卫子夫见隽方也这么说,随即又叫来倚华,吩咐道:
“你如今亲自往少府一趟,问中尚方,上个月里南越国送来的贡品中,那赤色珊瑚树陛下可有赏赐他人?若它还在,你即刻回来,待我亲书简牍,请陛下赐珊瑚树到家中。”
倚华答应了,领着四名宫女,四名小黄门,离开椒房殿,往西而来。
这一行人出了高墙,离开宫苑。越过阁道,跨过长桥,沿着沧池水路,便是少府官署所在。
尚方令听闻外头小黄门来报,说是椒房殿长御亲自前来。
他随即离了署室,和一大批属官小黄门整整齐齐站在院中,垂首迎候倚华等人,口中只道:
“不知长御移步到此,下官有失远迎,恕罪!”
“令公不必多礼。都请起来吧!”
倚华对此早已见得多了,也不甚在意,只向尚方令所在年抬了抬手,对着其余属官只是略点一点头而已。
两个小黄门见状,便一溜烟飞奔过去,亲手扶起下跪的尚方令。
见上司起身,众人谢过长御,这才慢慢从地上站起。
倚华又向尚方令说明来意,对方一听,满脸堆笑,忙道:
“南越国所贡五株烽火树,内中确有三枝赤色的。其中一枝,上月里陛下已赏赐给阳信公主。另外两枝仍在敝署内,陛下尚不曾赏赐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