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止瘁等他念叨完,便回道:
“兄长事多,况且他虽不大在意这些小事,可他从来没亏待过我半点。我那儿的东西真的多得放不下了,舅舅,我知你为我好,这些往后慢慢再来说吧!”
卫青则道:
“止瘁,我说这些,也是不想你像我那样,初得富贵便手忙脚乱。”
“不过头一回时,难免如此。再多经历些,那就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我跟你说过的,缺什么、要什么,只管来跟我说。”
霍止瘁咧嘴一笑。“记得记得,我都记得。舅舅的话,我从来没忘!”
卫青扫她一眼。“真的?可我之前跟你说多到棣台来走动走动,免得辜负这儿的景色鲜花,你只怕没放在心上!”
“瞧,这儿的紫藤花开得多美!要是没人来看它们,它们岂不寂寞?”
卫青抬头细看紫藤花架,喟然长叹。
霍止瘁见他提起,自是连声答应,一再表示自己肯定会多到棣台来,赏玩各处鲜花。
他们说着话,又用了些果子。花香馥郁,柳影苍翠,皓日映照,碧空云蒸,棣台内却是不见半点酷热,确是个好去处。
霍止瘁与卫青不知不觉间,聊了半日。期间她不时问起下人,西院那儿可有人来传话,皆回了都说无事。
卫青知她心里记挂,便道:
“好啦,你陪了我这么些时候,定是闷坏了,快回去吧!”
霍止瘁被他说破心事,只是嘿嘿一笑,忙道:
“没有的事!跟舅舅在一起时,不知怎么的,时辰一眨眼就溜走了!”
“滑贼!”
卫青齿缝里迸出这一句,可是斜视而来的双眼里,却全是笑意。
二人离了后院,却不经堂内,反而踏上小径,在林中花间步行。
众仆隔着三四丈外远,在后跟随。
卫青一边走着,一边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霍止瘁闲扯。
他见路旁枝头上开着一朵如红云般的芍药,一细瞧,竟是同一枝头上开着两朵。
它们紧挨在一处,色泽嫣红欲滴,极是美丽。
卫青一时兴起,顺手摘来,一朵递给霍止瘁,另一朵则是自己拿着。
霍止瘁瞧见他手持花朵的样子,嘿嘿直乐。卫青一眼看见,便问:
“怎么?只许你们女子爱花戴花,就不许我们男人也拿着它?”
“只要你愿意戴上这珠子,那配上这花岂不更好看?”
面对霍止瘁反将一军,卫青一时语塞,只得挠挠头。
霍止瘁心里始终挂念一事,便道:
“舅舅,我想求你一件事……”
话犹未了,卫青已经站住脚,朝她看来,目光中一派期待。
“好啊,你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
“舅舅,你先别急着高兴。这件事我说出来,你会为难的。”
“哦?”卫青更是好奇,连声催促:“到底是什么?你快告诉我!”
霍止瘁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
“是跟平阳那一家人有关的事。”
卫青起初不解,但他随即会意,反问道:
“你是担心,那姓郑的一家子会继续害人?”
霍止瘁点点头。“是啊。之前我没想起来,可之后越想舅舅你的话,越觉得他们那一家既可恶又可恨。”
“郑家在平阳,可谓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之家。平常百姓,根本不敢惹他们。要是他们还是那样害舅舅似的害人,那岂不是……”
“这一家上下,作威作福惯了,未必会改。要是再放任他们下去,只怕会惹出祸患来。”
“说到底,正因为那郑……郑季,他家中上下才会屡屡作恶,上至妻儿下至奴仆,全都肆无忌惮戕害人命。只有惩治这郑季,才能治到根上!”
霍止瘁见卫青没吱声,便一鼓作气把自己心里的念头全说出来。
“之前我听隽方提过,礼记中有提及‘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又说‘夫也者,以知帅人者也。’”
“这些话的意思,是要教导妇人必得听从他人之意,先听父亲、再听丈夫和最后听儿子的。而当丈夫的,就如师父一样要去教导旁人。”
“我想,杨爹儿再可恶可恨,都可恶可恨不过郑季。丈夫坏,她依附他,于是跟着变坏;若然丈夫是好人,或许她也能一直当个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