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想尖叫,可是他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使他只能下意识张大嘴巴拼命呼吸,可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手按在桌上,极力想要让自己站起来。
逃出去!离开这儿!危险!
女孩仍旧紧盯着他,语气依然是那样不紧不慢。
“别急啊,会见时间还剩十分钟呢。”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进来的时候,我可是通过了检查的,我没有带任何违禁品。”
“要是你马上走的话,你这个月唯一一次会见时间也就报销了。你现在,还有谁来探望过你吗?”
女孩把脑袋一歪,侧头打量着男人。
然而在男人眼里,她好像一个已经扭断头颅的死人,刚从地狱中复活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笑容不变。“你应该庆幸,自己在监狱里,并且会一直呆到死为止。”
要不然,你性命不保……因为我会亲自动手……
在那一刻,男人一片空白的大脑中,乍然闪现过这样的念头。
那是他推测出女孩的内心,他从对方的表情中确认了这一点。
旁边传来脚步声,警察们劝说完那边的犯人,又开始走过来巡视。
一刹那,女孩瞬间恢复了柔和的神情。她眼中涌现出晶莹的泪花,嘴角边却带着一抹欣慰的浅笑,无比感动地注视着男人。
警察见状,甚至朝女孩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女孩也很有礼貌地予以回应,然后,她轻柔的声音在话筒中响起了:
“你一定要身体健康,好好活下去!”
男人手中话筒砸落在桌上。他胃中一阵泛酸,恶心的感觉袭来,让他几欲干呕。
“咚”一声,室内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朝向一点。
男人摔落在地,椅子也倒在一旁。
面对警察们的搀扶们询问,男人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惊恐的眼睛瞪着玻璃窗后。
女孩已经站起来,脸上写满了关切。
一片匆忙中,只有男人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少女,迸发出寒光的眼睛中,全是嘲弄。
“魔鬼……”
伴随着这样的念头,男人被带离了会见室。他浑身大汗,好像大病一场。
离开会见大楼时,女孩再三向监管人员们表达着谢意与歉疚,仿佛刚才失态的人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她的亲生父亲。
看着独自离开的女孩,刚才目睹了一切的警察忍不住叹气:
“多孝顺的女儿啊!那家伙真是活该他得坐一辈子大牢!”
没人看见,背对着监狱独行的女孩,脸上泛着浅浅的微笑。
一阵颠簸,霍止瘁醒了。
她茫然地抬头,打量着周遭。
车厢的内饰和身下的锦褥,让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辆行进的辎车上。
刚才梦中的一切,想起来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但是,她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尤其是亲眼目睹那个男人惊恐绝望的神情。
“可惜,只是对付过那个男人,另一个就……要是自己晚点穿越就好了,怎么能放过她呢……”
想到这儿,霍止瘁用舌头顶在牙齿后,发出“啧”的一声。
看来自己是真的困了,居然会想起之前的事情来……
“要是没有穿越的话,没准自己已经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了……到时候……”
在车轱辘的震动中,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飘进车中,传进霍止瘁的耳朵里。
她抬起头,出神地听着这个轻轻哼唱的男声。
现在,霍止瘁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正被霍去病带着,前往长安。
她独坐的辎车,车门关得严实,两旁的车帘也都遮得严严实实。
但霍止瘁知道,此刻跟随着辎车一同前进的,还有北军的士兵。
“对了,他带我去见舅舅。那几个反贼被带去诏狱、哥朵她们都被送回去了、张骞当时瞧见老婆孩子没事都哭了……剩下的人,都跟着一起进长安……这一天真的发生了好多事……”
霍止瘁结束了意外的长陵之旅,重回长安。直到这时,她才感到腰酸背痛,困意仍在。
自己这一天一夜里一直紧绷着,因此当霍去病催促她上车、旁边的护卫接走桃子先行送回家让霍光照顾,自己便在车子里一头栽倒睡个昏天黑地。
直到美梦结束,自己再次醒来。
她听着车外那断断续续的低吟。这乐声有些耳熟,虽是低声浅唱,却自有一股豪气。
只是在这苍茫夜色中听来,未免带有一股凄然。
霍止瘁听出来了,这是岸头侯张次公的声音。
他和赵破奴等人一起,由霍去病带领潜入长陵,一举将叛贼拿下。